我双手撑住床板,身体慢慢往下梭。
终于,梭平,脑袋慢慢倒下,下面没有枕头,平的。
耳边,鼾声忽停。
我一个激灵,一动不动。
鼾声又慢慢响起。
我无声喘口粗气,放松身体。
静静等待。
只听见客厅的挂钟“滴答”走动。
门那头,隐隐听见老俞衣服在“索索”响。
“滴答,滴答,滴答......”
我心头砰砰直跳,不由转头朝右边看。
刘玲仍然蒙头。
回过头,静静等待。
咦,好像......她没打鼾了!
正奇怪,忽然感觉右边有东西在动。
一转头,顿时魂飞魄散:刘玲脑壳,蒙着铺盖,正慢慢抬起!
我浑身如同电击,一时僵住。
刘玲在铺盖头,脑壳越抬越高,竟然直杠杠,坐起来。
耳边,只听见她关节“咔咔”作响,她正缓缓站起来。
我日!她!变鬼啦!
我不由张大嘴巴,想喊两声,却“喀喀喀”,发不出声音。
突然,一股怪味从右边袭来!
我日!铜臭!
再看刘玲,我日!
她全身,从头到脚蒙着白铺盖,直直站在床上,如同一个白色幽灵。
而她脑壳,似乎在铺盖里头缓缓转动。
就像,在房间里头找东西。
铜臭扑鼻!
我双手还在用力,但恐怖的是,整个身体如同灌了十吨重铅,根本不能抬动半分!
遭逑!老子,中邪了!
正挣扎,右边脸颊突然一凉,就似碰到一根耗子尾巴。
转头一看,我日!
一簇黑色头发,正直直,垂在我右脸旁边。
一股口腔的热气,正阵阵袭来。
“老俞!”
我奋力喊了一句。
却没听见我自己声音。
耳边,热气阵阵,我已经听到她的喘息声。
我日,她,她发现我了!
我胸脯急剧起伏,就跟摆脱一个噩梦一般,身体却不动半分!
一张脸,缓缓从右边伸过来。
刘玲!
我不由死死盯住她。
她身体突然一动,肩胛骨怪异一扭,慢吞吞,竟然骑了上来。
一个肥硕的身体,缓缓压上来。
我日,她,她要爪子!
惊恐之间,她已经整个身体,全部压在我身上,沉重无比。
一股燥热顿时猛烈升腾。
铜臭,愈发浓烈。
“嘎嘎嘎”!
只听她肩胛骨缓缓扭动,那张肥脸,慢慢朝我探下。
口腔热气,一股一股冲来,我甚至能听见她舌头伸出来的粘忽声。
鬼!
我猛烈一叫。
“荷荷荷”。
突然,一股冷风袭来,眼前黑影一晃。
“放!”只听俞老板在刘玲背后,一声吼。
我顿时大喜:他来了。
刘玲整个肥身,突然猛烈一颤。
然后,定住。
然后,一个恐怖至极的画面出现:
她仍趴在我身上。
但她的脸,竟然鬼一般,朝后转去。
“嘎嘎嘎”,竟然转到了后背。
房间头,一片死寂。
铜臭扑鼻。
刘玲身体死沉沉,仍压着我。
而她的脸,已经扭到了后背,正面对着俞老板。
“咔咔咔”,她颈椎不停响,就像一根弹簧,被拉到极致,就像马上要断裂。
噩梦!一定是噩梦!
我浑身僵硬,嘴巴又“喀喀”两声,就想去咬舌头。
却无法咬住。
铜臭,幽灵般在周围游走。
我突然奇怪:咦,俞老板不是冲过来了吗,咋个,没动静了?
脖子狠命一抬,就想去看。
“牙凶,密密波......”
耳边突然一个老太婆声音。
我惊骇无比:床上,还有一个人?
“牙凶,密密波。”
还是老太婆声音,还是在耳边,离我,不到十公分。
我的个天,是哪个!
我突然一个激灵:
是刘玲!
不对,不是刘玲。
而是,她那张脸!
我全身如遭猛烈电击。
“嘚......嘚......”
是俞老板的声音,他还站那儿。
我日,他为啥不过来!
“咔咔咔”
刘玲颈椎一阵脆响,她的脸,缓缓转回来。
我死死叮嘱她,魂飞魄散。
终于,她整个脸转回来。
只见她两眼半开半闭,嘴巴张开一条黑缝,就像喝醉。
“砰!”
她的脸,猛然砸过来,砸在我下巴上。
紧接着,她整个身体,突然下沉。
就像泄了气一般,死死沉在我身上,再也不动。
时间如同凝固。
我脑壳昏昏沉沉,似乎身处一个空旷无比的教堂,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就像有人在极远的角落招呼我一般。
也不知过了好久,突然醒过来。
刘玲死沉沉,还趴在我身上,额头冰凉,压在我下巴上,鼾声阵阵,而我脖子上湿漉漉的,似乎是她流的口水。
我双手一抬,咦,可以动了。
于是身体一动,顿时感觉她胸前那软软一对,正压在我小腹上。
不由腹间一热,伸手就想去摸。
房间里头有人“悉索”动了一下。
我一下警醒,赶紧一推,把刘玲推到一边,坐起来。
只见床前两米处,地上,垂头坐了一个人。
身形肥硕,是俞老板。
咦,他咋个坐地上去了?吓昏了还是睡着了?
赶紧爬起来,几步过去。
“喂!喂!”我弯腰,拍他一下。
他那只肥头耷拉着,一声不吭。
我又拍他一下:“俞老板!”
他还是不动。
我心猛一跳:我日,他不要死了!
就伸手去探他鼻子。
只感觉他鼻息极其微弱,但额头却滚烫。
我又推他一下:“喂!喂!”
他似乎动了一下。
我一喜,赶紧蹲下扶住他。
“扶我出去。”他有气无力,虚脱一般。
我赶紧双手用力,把他往上提,只感觉沉重无比。
提了一半,只见他双腿就像打断一般,拐来弯去,根本无法站立,只好从背后抱住他,背对门,使力一拖,拖出门外,再拖,拖到沙发上,一放。
他肥硕的身体沙袋一般仰面倒下。
借着昏黄灯光,我一看,不由一惊:
他两个眼睛,竟然变得一大一小,右眼还朝右边外泄,嘴巴咧开,也朝右边歪,就跟有人狠狠给了他一耳光一般。
“喂喂喂,你爪子了?”我赶紧问。
俞老板双眼呆滞,抖抖索索,伸出右手,朝右边裤子包包指。
“掏包包?”我问。
他艰难点了点头。
我赶紧伸手去掏,掏出一部黑色“爱立信”翻盖。
“打电话?”我扬了扬。
俞老板歪着嘴,点点头。
“给哪个?”
俞老板嘴角急剧发抖。
抖了半天,挤出一个两个字:“邓工。”
我赶紧打开手机。
“喊......”俞老板突然又费力挤出一句:“找......找孟医生。”
然后,他脑壳朝右一歪,不动了。
凌晨四点过,邓工跟一个眼镜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