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在我们面前就着牛肉和小菜足足吃了三碗牛大,连碗里的汤都喝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饿了很久了。
看他吃饱后,我朋友问他说:“师傅,我看你不是个一般人,您刚刚说您十岁了,我觉得您是在开玩笑,可是我听您的声音,又觉得您就是个十岁的孩子。”
那老人说:“我有今天是自作自受,我的经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们两个都是好人,要是不嫌我唠叨,我可以给你们讲一讲,信不信无所谓。”
老人看出我两都想听他讲,就缓缓地给我们讲了这么一番话。果然,这老人是个上一世的记忆都还没有消失的奇人。
这个老人上一辈子姓李,名叫李中成。是的,朋友们没看错,是上一辈子。这一辈子他没名字,家里人和周围的熟人都叫他尕老汉。
李中成说,他上一世去世的时候六十六岁,那时候他虽然年纪也不算太大,但是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别人都把他当成是老同志,都让他三分。
他对别人的谦让也习以为常,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李忠成告诉我们,那时候他早上常坐公交车去公园晨练,晚上再约一帮朋友一起在小区的空地上跳广场舞。
早上坐公交去公园的时候,不管他什么时候上车,总能找到座位,有时候正是年轻人上班的时间,整个公交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但是人们发现他上车的时候,还是会给他让个位子。
有一次,他上车后站在一个小姑娘身边站了几分钟,这小姑娘浑然不觉,丝毫没有给他让座的意思。
他很生气,指责小姑娘没教养,小姑娘哭了,解释说自己在生理期,不舒服才没有让座,老李不依不饶,直到把小姑娘赶下车,火气才稍微消了消。
老李晚上跳广场舞的那位子,也是老李打下来的天下。
想当初大家刚刚开始在小区跳广场舞的时候,不停有业主找麻烦,不是说噪声扰民,就是说妨碍交通,物业来劝导过几次,老李统统不理。
有一次,有个孩子要高考的业主找到老李一伙,想让老李他们跳舞的时候把音响的声音放小,老李与他话不投机,竟然动起手来。
那业主是个年轻人,本能地推了老李一把,老李就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后来派出所调解,那业主赔礼道歉,还给老李付了三千块的医药费。从此以后,小区里的业主再也没有人敢找老李他们的麻烦了。
有一天早上,老李照例上公交去公园晨练。早高峰的时候,车上很挤,老李站着的地方,座位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这个女子化着很奇怪的浓妆,头上戴着一顶插满羽毛的帽子,看上去不伦不类。
女子的身边,站着一个和他一样装束的年轻男子。
老李见这对年轻男女没有让座的意思,心里就有气了,嘴里也开始嘟嘟囔囔骂起街来。
那对年轻男女刚开始没有理他,老李见状更生气,骂出的话就越来越脏了。
那年轻女子看了老李一眼,微微笑着对那年轻男子说:“师哥,这老家伙坏透了,他这么喜欢倚老卖老,咱们让他下辈子老个够,你看怎么样。”
那年轻男子没说话,掏出了一个布袋子递给了年轻女子,年轻女子接过布袋子,站起身来在老李面前晃了晃,就下车走了。
老李正在专心致志骂人呢,突然闻到一阵芳香,紧接着他全身发冷,不由自主就把嘴闭上了。
他见那女子下车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她的座位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老李当天没撑到晨练结束就回家了。回家后他就病倒了,在医院治了半个多月,没什么效果,最后竟然就这样与世长辞了。
老李说他死后并没有见过什么牛头马面,也没有去过阴间,只是觉得有人牵着他把他带到了一家医院,转眼间他就变成一个啼哭的小婴儿被一个女人生了下来。
虽然是个小婴儿了,但是老李心里很明白,自己上辈子的事情他都清晰的记着,他听到周围的人声乱纷纷的,他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只能啼哭。
老李慢慢长大,到一岁多的时候,家里人就发现这个孩子不正常。
一个一两岁的孩子,神态语气出奇地成熟,更让人觉得不安的是,这个小孩子满头白发,皮肤皱巴巴的,活脱脱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模样。
刚开始家里人还带着老李到处求医,但是几年下来毫无效果,到后来就放弃了。
大家对他的态度逐渐变得冷淡,周围很多人都歧视他,老李心里明白自己是被奇人做了手脚了,他也不愿意在家看脸色,就出来流浪了,这些年是吃尽了苦头。
老李说,现在回头想想上一辈子的自己,当真是为老不尊,倚老卖老,最后不知道得罪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人,这一辈子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我和朋友听完老李的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我问朋友说,你见多识广,认识各行各业的朋友,你是否知道老李所说的那样装束的奇人?
朋友面露难色,我知道他不方便说。
我久久沉浸在老李这离奇的遭遇中难以释怀,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李已经离开座位走了。
我追到面馆外面,街道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过了两年,我再去兰州,在大桥附近转了很久,但是再也没有遇见那个操着娃娃音,满头白发的十岁老人—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