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雅喝了一口白兰地,也许是烈酒辛辣的关系,亦或者是让她想到了一些害羞的事情,总之,她的脸有些红,她悲哀的脸上渐渐升起了一丝甜蜜,她笑了,深深的陷入了回忆。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常年有病,母亲一个人操持着家业。记得那年我刚过完十岁的生日。有一次,父亲突然得了重感冒,我和母亲拉着车想要将父亲送到镇里的医院。”
“天黑路陡,母亲在前面拉着车,我则是在后面用力的推着车。当我们走到一个陡峭的山坡的时候,母亲突然滑了一下。紧接着,那装着父亲的手推车直接从我的右腿上面碾了过去,我听到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当我爬到父亲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从此以后,我变成了一个瘸子,不过由于父亲的死,我们家的生活条件相对的好了不少。我发奋读书,最终考上了镇里的高中。就在那时,我遇见了她。”
“记得有一次,班级里面的刺儿头欺负我是个瘸子,是个没人要的烂货。我呜呜的痛哭起来,是她拿着一把铁锹帮我将他们赶走。我记得当时她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女人,要活得比男人更坚强。”
“我们成为了好友,我渐渐丢掉了手中的拐杖。当我扶着她的臂膀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哭了,她...笑了。当我松开她的臂膀,迈出第一步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哭了。”
“从此以后,我们天天形影不离。高中三年很快就结束了,她考上了经贸大学,而我则因为家庭原因留在了当地,读了个中专。但是我们并没有因为距离而疏远,反而天天写信,表达彼此的思念。”
“中专毕业之后,我离开家乡来到了辽远。她跟厂长说,我是她的远房表妹,厂长很痛快的就给我安排了一个做会计的工作。我们被分配到了一个宿舍,我们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彼此搂着对方温热的身体,说着羞人的悄悄话。”
“她很喜欢百合,她说它圣洁纯净,她说我就是她生命里的那束百合,她要守护我一辈子,不让别人那肮脏的手玷污我。当她将她手中百合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知道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了,她将她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同样我也将我交给了她......”
廖梦凡递给了张清雅一张纸巾,她擦了擦湿润的双眼,说:“谢谢你让我想起了美好的往事,我们是同性恋,想问什么就问吧。”
廖梦凡点了点头,说:“从你刚才的回忆里不难看出,你们是很好的一对。你甚至不介意和她一起陪一个男人,为什么你们最近一个月都没有在一起呢?恕我冒昧,来这儿之前我调取了清水湾的监控录像。”
我仔细观察,发现张清雅的脸明显抽动了一下,少时,她说:“她说最近她很忙,让我照顾好自己。”她说话的口气和刚才那充满幸福笑容的女人相比,判若两人。
廖梦凡加大了口气,说:“你这是在赌气,你应该很爱她,你不想给她报仇么?”
张清雅死死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没有人杀她,她是自杀的。有一次她当着我的面照镜子,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我说,她讨厌她的这张脸,讨厌她的这幅皮囊,她说她不想活了!”
“自杀?”我心想,那绝对不可能。由于案情的保密原则,我们警方在调查死者关系网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关系人死者的死亡方式。所以张清雅此时并不清楚刘玉玲是被人剥皮惨死的。想到这,我问道:“她除了和你说这些了,还和你说什么了?”
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看到张清雅厌恶的看了我一眼,说了声“我累了”,然后转身飞快的跑出了酒吧。由于我们此次的谈话是询问,并不是拘审,所以只能看着她大摇大摆的离开。廖梦凡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我一脚,随后也走出了酒吧。
我急忙付了账,尾随她跑了出去。我看到廖梦凡已经上了车,打着了火。不过她并没有走,而是在等我。我心中暗叹,刚才她的动作还真的有点小女人风范,不过她依旧是个理智的人。上了车,我歉意的对她说了声:“抱歉,我也是因为案子,太心急了。刚才张清雅说的那句话太让人吃惊了。”
“没事!”她将车子开走,说:“今天得到的结果太惊人了,不过我认为张清雅还有很多事情隐瞒没有说。”
我接话道:“你说的对,这也怪我,否则很可能会从她口中套出那个小鱼儿的下落来。”我看了看车外,此时我们行驶的道路是我从来没有去过的,我问廖梦凡是去哪里,她告诉我说,她还想再去会一会张清雅,不过她建议,我还是不要跟着上去了。我觉得她说的在理,张清雅是个极度厌恶男人的女人,我本来就惹她不爽了,再让她看见,她不得拿刀剁了我啊!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城阳钢铁集团的大门口。走下车,廖梦凡一个人走进了集团的大门。而我则是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城阳钢铁集团的落地面积很大,据我目测来看,差不多要有三十多万平方米。钢铁集团的冶炼厂坐落在一个半山腰的中间,十多个近百米高的冷却塔此时正冒着滚滚热气。
集团的东侧耸立了很多高楼,高楼的外形很普通,看起来应该是企业建的职工住宅楼。而在集团的西侧却坐落着几栋零散的红砖楼,看样子很有年头了,不过我依稀看到,那些旧楼里还挂着一些窗帘,说明还有人在那里住,我对那个地方感到很好奇,冲大门口的巡逻保安走了过去。
“这位大哥,抽根烟!”我从兜里拿出了一盒软中华,递给了保安,然后帮他点燃,之后再送给了他一根。保安将烟顶在了右耳朵上面,吐了一口烟,笑呵呵的问道:“有啥子事?”
我指了指那些旧楼问道:“我说大哥,这都盖新楼了,怎么那些旧楼还没拆迁呢?”
“他娘了个球!”保安骂道:“都特么是一群老顽固,钉子户,喃们刘总对他们多好,给他们安排新房子住,可是他们就是不搬走,说啥子故土难离。我特么就晕晕了,从一边搬到另一边就算离开故土了?那老子呐,又算个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说:“哥们儿,咱也别在意啊!好好干,对了,那些钉子户们都多大岁数啊?有在这个厂子干一辈子的老工人么?”
“你是干啥子的?”那保安明显警惕起来,说:“别没啥子事别瞎打听,赶紧走走走。喃还得去巡逻呢!”
我说大哥别急着走啊,说话间,我从兜里又拿出来一根烟给他点上,说:“我是市里拆迁办的,这不咱们刘董事长说,盖新楼给员工们住嘛,我寻思来这调查调查。”
我伸出右手,指了指那些零散的老楼,“您看啊,那里就那点楼,这要是扒了盖成小高层,这得解决多少员工的住房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