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当时四个人上了五楼，进了门，走进一个房间。

老周把女人放在床上，女人已经醒了，眼睛半睁，神色呆滞。

老周关上门，坐在床边，伸手要过白帽子，给女人戴上，摸了一下她的脸。

然后他回过头，又是凄凉一笑，说，我晓得，该来的迟早要来，其实这次回成都，我就很不情愿，我实在不想她又回到这块伤心地。

老丁问，86年那个案子，真的是她？

老周长叹一声。

他又摸了一下女人的脸，说，我们是8号那天接到成都的电话，是我们以前一个老师兄女儿打来的，说她老头不行了，临死前想看几个人，其中就有我跟我老婆，就是她，因为以前我跟她还有那个老师兄，八几年的时候都在那个成都第x被服厂上班，那个厂现在已经没有了，原先在浣花溪那头，多大一个厂，那时候我们三个也耍得最好，后来，就是86年底，就是因为那个原因，我们跑到宁波去了，然后到今年，哎呀都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我们一次都没回成都过，只是隔几年要回一趟新繁，因为我老家就在那儿，但是一次都没回成都，我确实不敢让她回来，怕她一回来，一看到这条河，这条锦江，就要想起那件事，就要疯。

老丁不解，说，我简直听傅了，你一会儿说，伤心地，一会儿说，她要疯，当年到底发生了啥子事哦。

老周惨笑一声，说，都是因为一个人。

老丁问，哪个。

老周说，我们儿。

老丁问，你们儿？

老周点头，说，是，我们第一个儿，周x。

老丁问，他，咋回事。

老周说，他五岁那年，就是86年，就在那个厕所附近，掉河头淹死了。

老丁一愣，说，啊？咋搞起在。

老周叹口气说，哎呀，那件事就不说了，也是我们疏忽，其实那条河就我们厂那一带，那几年经常厂头有娃娃掉进去淹死，我晓得嘞就有三四个，现在好多了，加了栏栏，以前还有个东风渠，也是爱淹死人，现在听说都爱，哎呀都是给自己找借口，反正当时肯定恼火腾了，特别是她，之前最爱这个儿了，所以后来就一直想不通，有几次差点去死，还好被拉住了，后来我们大家就劝她，领导也劝她，都劝她，她也慢慢没得事了，我还想她已经走出来了，结果，没想到后来就发生那件事。

老丁说，就是厕所那个事？

老周点头，说，其实那个事情，有一个疑点，直到今天我都没想通。

老丁问，啥子疑点。

老周说，其实那个女娃娃，死得很怪。

老丁说，肯定怪噻，说是活活吓死的。

老周摇头，这个我们之后也听人说了，但是我告诉你丁哥，那晚上，我也在现场。

老丁一惊。

他跟小伙子对望一眼。

然后他结结巴巴问，说，啊，你，你也在现场，就厕所那儿啊。

老周慢慢点头。

老丁摇摇头，说，太奇怪了，你咋个会在现场。

老周说，其实，当时她去跟踪那个女娃娃的时候，当时我觉得不对，也跟了过去的。

老丁打断他，说，慢点慢点，你说啥子喃，她跟踪那个女娃娃。

老周说，是，当时好像是十点过哇，晚上，她当时在厂门口跟人摆龙门阵，我在里头厂工会看电视，当时厂里头只有一个电视机，每天晚上我们吃了夜饭都要过来看，然后十点半左右，一个女娃娃过来问路，可能当时迷路了，然后就找她问路，然后女娃娃就朝厕所那头走了，结果她就尾随过去。

小伙子突然打断他，说，她为啥子突然尾随过去。

老周古怪一笑，说，口臭。

口臭！

老丁跟小伙子对望一眼。

老周点点头，说，对头，口臭，她说，当时那个女娃娃跟我们娃娃，就那个周x，嘴巴头的味道，一模一样。

老丁一惊。

老周顿了一下，说，当时她就跟上去了，我还是后来有人跑过来给我说，说你老婆没对哦，跟到刚才那个女娃娃屁股后头走，害怕，要出事哦，我就赶紧追出去，一开始追错路了，后来才找对，跑到厕所那儿，当时周围也没得路灯，只有厕所里头有灯，然后就看见她在厕所外头转圈圈，转的很快，半夜三更就跟鬼一样，我就搞紧跑过去，把她拉住，问她，你半夜三更跑这儿来爪子，然后当时看她神情，那个眼神，明显不对，眼珠珠里头那个光，都是很邪的样子，我就问了几遍，她终于朝里头一指，说，我儿回来了，就在里头蹲到在。

老周顿了顿，又说，我当时就骂她，说你疯了嗦，周x都死几个月了，你不要这样子，快点回去。她不走，我拉她，结果她劲非大，大得我居然拉不动，我莫法，就说，你说周x回来了，在哪儿嘛。她朝里头指，说，就在里头。我当时一下醒悟，哦，憋憋是那个女娃娃，我就赶紧走进去，结果，女厕所里头，没得人，然后找男厕所，结果，在最里头一个格格，门里头，看见她蹲在里头在，脸都吓白了。

老丁突然问，她当时死没得。

老周摇头，咋会死嘛，就是吓到起了，姑在里头，一身都在抖，我赶紧安慰她，说妹妹莫怕，出来嘛，我爱人不会把你爪子。结果她弄死不出来，最后她说，你把她弄走，我才出来。我一想，也对，就出去，好说歹说，终于把她拉起走，拉回我们厂，一路上，她都一直在念。

等一下！

老丁突然说。

老周一愣。

老丁盯着老周，结结巴巴说，你的意思，你们，你们走的时候，那个女娃娃，还活到在？

老周点头，说，是，她当时状态很好，是有点害怕，但绝对绝对没死，所以我就一直搞不懂，她后来，咋会突然死了，而且，还说，是被活活吓死嘞。

老丁跟小伙子面面相觑。

小伙子小声对老丁说，他会不会在豁我们。

老丁看了老周一眼。

老周惨然一笑，说，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你说我们还有几个三十年，你说，我们还有豁你们的必要吗。

老丁看了老周一眼，说，好，我相信你。

顿了一下，说，但是，头发咋回事。

老周回头看了女人一眼。

女人还是一脸呆滞，双眼半睁。

老周叹口气，说，你是问，她昨天为啥子会突然扯自己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