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我错怪您了！”明白韩印的心迹，杜英雄不免有些汗颜，尴尬的赔礼道。
“呵呵，你的觉悟是对的，是我没说清楚。”韩印笑着拍了杜英雄一巴掌，打破局促的气氛，说，“说说吧，站在这都市气息浓厚的地方，你看到了什么？”
杜英雄沉默着，望向川流不息的马路，那些着装讲究的上班族，无不形色匆匆，似乎在周围豪华气派的巨型钢筋水泥的压迫下，节奏慢一些，穿着邋遢一点，都会显得与这样的地方格格不入，想必即使十几、二十几年前这里不会如此繁华，但相对比较氛围是不会变的。凝神思考片刻，杜英雄开口说道：“凶手前后十几年反复在这样的区域疯狂作案，他一定非常熟悉地形，而且他对这里很有自信，至少应该长年活动在这个区域。”
“对，说的很好，犯罪地点的选择，往往就却取决于凶手的成长经历和心境。”见稍一点拨，杜英雄立马就上了轨道，韩印很是欣慰，一脸赞许道，“比如，曾流窜于河南、河北、山东、安徽四省，杀害67人，并**23人的连环杀手杨心海，他从不在城市作案，除了他认为他更了解农村的环境外，其实潜意识里还是对大城市怀有自卑感。说回到咱们的凶手，他怎么会在这片区域，这么舒适，这么收放自如呢？是因为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大街，每一条小巷，他不仅仅只是长期在这里活动或者居住，他必须‘生与斯长与斯’！”
“只是这样还不够，我认为他应该就是‘生与斯长与斯’的！”韩印紧跟着加重语气补充道。
“可他为什么又会跑到富平区作案，是因为生活和工作重心转移到那儿了？”杜英雄追问道。
“也许吧，只能说可能性比较大。”
韩印模凌两可地答道。
“那个……师父，我有种感觉，要是说错了您别生气。”杜英雄见韩印言语含糊，便也支支吾吾的问，“我很少看到您这样，怎么一直觉得你对后两起案子有些漫不经心呢？”
“也……不……是啦！”韩印拖着长音，似乎要强调没有对前后的案子厚此薄彼，当然这种刻意也是种掩饰，当下他还不想破坏证据链显示的结果，还是想将自己的想法先放下，遵循证据走走看，“前面的案子，虽然时间比较久远，但我觉得更能体现凶手的个性特征,当然最后的犯罪侧写要着眼整个系列案件。”
“好吧，那现在，咱从哪儿开始走？”见韩印在有意识的回避问题，杜英雄便也乖巧的适时转开话题。
“犯罪现场昨天都看过了，今天主要是观察现场周边的环境，看能不能找出凶手寻觅和跟踪目标的固定模式。”韩印从背包里拿取出一个IPAD MINI，按下电源很快便调出一副案发方位图，“既然所有犯罪都是围绕着人民路的，如果有一贯的方法，那也许会跟这条路有关，咱们就先在人民路上随便走走吧。”
人民路是一条南北纵向主干道，南至兰田路，北至冶金路，全长2.5公里左右，韩印和杜英雄就在这条路上抱着IPAD走走停停。每到一个人民路与犯罪现场相交的区域，二人便会停下来仔细勘查一番：先是利用测量工具在电子地图上标注出精确的直线距离，然后会观察周边的公告设施和建筑，比如公交系统、居民住宅区域、政府、企事业或者商业办公大楼等等，试图确定多起犯罪区域外部的交集之处，同时会调阅白溪城区的历史资料和当年犯罪现场的外部存证照片与现在做一些比较，以免因城区重新规划周边环境改造过大，出现认识上上的偏差。当然这期间，两人也会结合地理特征与案情显示做一些探讨……
此时，又一次站在回春宾馆的原址前，杜英雄情绪激动的感慨道：“说实话，咱们总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没有完美的犯罪’什么的，可白溪这个案子，前前后后整整十起，凶手竟然没出过一点岔子，没有任何的搅局者和目击者，而且从他作案的方式，衣服上不可能不沾上点血迹，可也从未有人留意，不得不说整个作案的过程和运气真的是太完美了！”
“倒不必这么夸张，只能说凶手的耐心和谨慎是超乎想象的！”韩印讪笑两下，淡淡的说，“你刚刚观点，只是我们一下子看到所有案情记录的直观感觉，似乎凶手只要确立一个目标总能轻易得手，可是深入些分析，你就会发现前面的整个系列案件跨度长达十四年之久，除了98年比较密集之外，其余的都至少要一两年才出现一起，这其中肯定会消磨掉城市的紧张氛围、以及民众的警惕性和关注度，再有，凶手跟踪过的目标绝不会只有我们看到的这几个受害者，可能出于谨慎心理和作案条件限制等种种因素，他放弃过的要远远超过受害者人数的十倍甚至几十倍。当然，他的运气也的确太好了点，尤其是供电局和宾馆的案子，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凶手的出没，是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对啊，是太神了些，所以我觉得对确定凶手身份有比较大的参考价值。”杜英雄显然对那三起案子早就耿耿于怀，经韩印这么一提，他立刻抢白道，“就像您先前说的，供电局的两起案子必须要满足两个因素——凶手能够熟悉而不引人注目的进入到供电局，还有他必须充分掌握受害者、以及同伴或者家人的作息情况。
比如，首先，他知道她们一个是住在宿舍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个是住在计量所办公楼四楼的414室；然后，他知道早一点的受害者，在食堂工作，她和正常班休息时间不同，所以才会在下午两点多钟出现在宿舍，而那个时候周围宿舍中的人都在上班；最明显的是小女孩的案子，她妈妈当时在调度中心值班，爸爸在出计量外勤，下班到家的时间要稍晚一些，另有，小女孩家住的计量所楼内大多是办公的科室，工作时间人多眼杂，他肯定不敢贸然闯入，于是他选定了傍晚六点左右这么个作案的时间段，那时候下班的人也该走完了，小女孩的爸爸又正在下班的路上，如此精准的算计，他得多了解小女孩父母以及楼内的情况啊！
所以我觉得上面两起案子，非尾随作案，是有充分的预谋。我看过卷宗，知道当年白溪警方已经对供电局所有男职工采集过指纹，似乎可以排除内部作案，不过我也了解到，当时局里大概有两千多名职工，男的占三分之二，这样庞大的一个数据，在采集过程中难免会有所疏漏；还有，包括一些领导和领导身边的人，可能会有特殊化的情况；再有，职工家属方面、有业务联系经常出入供电局的人、供电局周边住户，都不能排除。总之，我认为凶手肯定与供电局有着某种联系。我想您应该也有这样的一个判断，所以才会让刘队提供详细的家属楼情况。”
杜英雄停下话，望向韩印。见他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是赞同杜英雄的观点，还是对他这么详尽深入的一个研究颇为欣赏，反正杜英雄很受鼓励，又胸有成竹的接着说道：“回春宾馆的作案，肯定也需要凶手事先对宾馆内部有一个了解。咱们都知道，其实大多数连环杀手都是一文不名的屌丝，当年这宾馆好歹也算中高档次的那么一个场所，凶手个人不一定消费的起，所以内部人应该列为首要嫌疑人，再就是当时的住客，和在洗浴、歌厅等楼层消费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