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拉着我说,“他没倒车碾死你,你就知足吧。”
我回过头,抹了一下脸,说了一个我道听途说的故事,“我有个同学跟我讲的,说他爸是水兵,有一次遇上了海难,在海上漂了很久,终于碰到了一艘船,他们求救,那艘船里面传来一句话,你们就先漂着吧。后来,他们被路过的渔民给救了,但是有七个人已经死了。”
小四说,“你为什么非得赖着人家了,咱们自己走不就行了吗。”
我摸了一下头发,“我以为我们被困在这里,自己走不出去呢。”
老大此刻也走了过来,“刚才有个男的在那个树根下面一边抽烟一边大解,看到你之后吓得连裤子都没提上就跑了。”
小四劝道,“行了,你就别愧疚了,好歹咱们转回来了。”
我竖着耳朵倾听,似乎那辆车又开了回来,不禁心花怒放,那辆车确实开回来了,但是却直接呼啸着飞驰而过,那么小的一辆车,我都担心它会散架子。往前开只有荒凉的码头,回去才是温暖的家园,只不过,那些人已经被我吓破胆了。
老大指着小微型开去的方向问道,“那边应该是清平村,咱们过去吧。”
我对我们沿着那条路走还能不能找到清平村心存疑惑,就在这时,那辆车又一骑红尘卷土重来,从我们面前呼啸而过,我忍不住问道,“真的被我吓疯了吗?”
小四说,“我们就往那边走,看一看吧。”
我心里很没底气,“要不咱们就在这里等到天亮,不也可以嘛。”
小四瞪着眼珠子说,“走。”
其实小四也是害怕的,只不过她非常的有责任感,她脸上的冷汗都开始结霜了。
小四是一个很努力很有担当,但是偶尔不靠谱的人,但是我相信她,毫不质疑。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一直相信她。
幽幽的夜幕中,响起一阵若有若无慑人的吟唱。小四拉紧我和老大的手,拖着我们俩躲到了一个路边的旱厕里面,还好是大冬天,天寒地冻,味道不是那么的大。那阵吟唱声越来越近,应该是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吓得那辆车的司机慌不择路的往返。这司机真是够倒霉的了,真怕他为此有心理阴影,一辈子不敢晚上出门。
其实,我们是躲在了男厕里面,这么近的距离就有厕所,那个司机是不知道还是随意惯了啊。
吟唱声越来越近,似乎还是大合唱一般,我仔细听,能辨认出来是那种嫁娶的喜乐,低音炮放的,声音都失真了。
大半夜放古典乡土结婚进行曲,谁能有这么好的癖好?而且,放曲的人一定很怪异,不然也不能吓跑一车的人,就算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了。音乐声不大,至少不能吵醒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所以,我有幸听出来沙沙的脚步声掺杂在音乐声之中,似乎,人还不少。小四站在我和老大的中间,此刻搂着我们俩的肩膀蹲了下去,因为厕所是那种透气通风的石头条隔的窗户,我们要是想往外看,也很容易被外面的人看到,一切小心为妙。
一抹红霞出现在窗外,透过窗子的阻隔投映到地上,窗外走过轻轻的脚步声和衣服摩擦的沙沙声。我能看到,映在地上有一个大红喜字的阴影。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因为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念念有词,就是那个神婆牛彩云,她的声音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看她这架势,似乎是打算自己动手撮合她的死鬼儿子和死鬼儿媳了,我不由得一阵窃喜。就在这时候,我听到疾驰的汽车的引擎声,还有严重超负荷的咚咚声,又是哪个倒霉鬼开车路过,岂不又要吓够呛。
“奶奶的,我跟你拼了!”一声彪悍上扬的男人的声音响彻夜空,压过了喜庆的音乐。
不过,这辆车怎么是朝着厕所来的?我们赶紧不管不顾的往厕所外面跑,我可不想被发疯的司机撞成肉饼。
就在我们跑出去的瞬间,厕所的墙被撞塌了,虽然侥幸没有直接冲其锋芒,但是,很不幸的是,撞飞的一块砖头打到了小四的小腿,小四呻*一声倒在地上,我和老大合力把砖头抬了起来,扶起来小四,但是她非常痛苦的说,“我实在是走不了了。”老大本来想背起来小四,但是一碰她,她就痛得满头的大汗。我们只好坐在路边,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说最开始,我们是迫于无奈,后来,就算是有人赶我们走,我们也不想走了。
坐下我才看出来,撞倒厕所的那辆车就是不久前我见到的那辆来来回回的小微型。一个穿着皱巴巴全都是灰土的裤子的男人正跟一个穿着红色衣服彪悍的大姐大打出手,还一边打一边骂,“我让你们装神弄鬼,老子也不好惹,奶奶的,老子把你们这些小鬼都给打到粪坑里去吃屎吧。我%%&”我真的觉得这才是纯爷们。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血气方刚的汉子,不过敢大半夜跟鬼动手的,只怕只有他一个,司机接着骂,“我让你们孤魂野鬼缠着我,打得你们找不到老窝!”
不过愤怒的汉子虽然气势上惊天动地,实则打起架来完全落了下风,跟他对着干的那位大姐骂的更加的恶劣,真如同凶神恶煞一般,下手狠辣,招招绝子绝孙,很快,司机只能抱着头在地上哼哼了。
牛彩云一伙有五个人,她,六十多岁的样子,还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大爷,然后是那个大姐,还有一个跟大姐差不多岁数的大哥,之后有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都穿着喜庆的红衣服,不过在大半夜看起来很诡异,更加诡异的,就是那个大哥和大爷还担着一辆双人抬的小轿子,披红挂彩的。少年抬着一匹纸扎的马,地上散乱着一地的纸扎的人,看来是大姐拿的,不过因为跟别人打架,丢在了地上,有的已经被踩的支离破碎了。牛彩云手里面拿着一个招魂幡。
这一家人除了打人打嗨了的大姐还不停地挥拳之外,其余人都呆如木鸡的站着,目光呆滞,目瞪口呆。
“不许打我哥!我报警了。”小微型上面那个略显年轻点的女孩终于仗义的蹦出来,示威般的举着自己的手机,冲到了大姐身后死命的撞着大姐,抱住了大姐的腰,拼命地往后拖,没有她的话,她哥就活活被母老虎打死了。
听那个女孩一说,我忽然间灵光一闪,“我们打120吧。”小四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没有大事,就是刚才一紧张,抽筋了。”
我赶紧殷勤的过去摸她的腿,“我帮你揉揉。”
小四挡开我的手,“不用!”
那边战况又进入一个**,女孩大喊道,“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你快放了我哥!”那个大姐丢开一滩烂泥的司机,状态极佳的又对着女孩进攻,女孩吓得抱住了脑袋就开始尖叫,被大姐揪着头发拎了起来,牛彩云特别疲惫的说了一句,“放手吧,儿媳妇。”大姐的手停了下来。
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女孩特别嚣张的来了一句,“警察来了,泼妇!”大姐直接甩了她一巴掌把她摔在地上骂道,“撕烂你的嘴!”
警车开了过来,女孩披头散发的就跑了过去把车拦下,那个警车吓得一个急刹车,我看到里面的警察都差点撞到了挡风玻璃上,看警察气苦的表情,估计都想控告女孩袭警了。
警车里刚下来一个人,女孩不管不顾的就扑了上去,连哭带嚎的,“警*察叔叔啊,欺负人啦,杀人啦,灭口了……”
那个警*察皱着眉头看看这一片狼藉,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不过还是见多识广知道办事流程,大手一挥,“全都带局子里去!”
我问道,“小四,你腿好点没?咱们也上车吧,让警*察叔叔顺道捎带我们回去吧。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嘛。”
那个警*察对着我们喊道,“痛快的,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