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的说，我一直觉得潘晓出现在命案现场不是个偶然，冥冥中似乎有种力量，引导着她一点点靠近这个巨大的迷雾中心。当然，要我说，这种令人捉摸不透的能量背后，往往是人为的因素在作祟。

“然后你就去了那个小区？”我回想起刚才潘晓说话间提到的外国人，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桥段。

“对。我也没有办法，刚才林小姐也说了，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对着四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办法？”潘晓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呼出一口气说：“好在那几个老外还是守信用的，到了目的地之后就急急忙忙地找了一个出租车准备出发，我跟在后面正准备付钱，没想到那几个老外不知为什么离开出租一路跑走了，头都没有回一下。”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刚才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来自何方。

不错，那个出租车司机曾经提到过，在小区门口他曾经和几个外国人讨价还价准备离开，但是警笛响起的时候，那几个外国人便急忙下车逃走了。

难道就是潘晓说的那辆出租车？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事情吗？——我们和潘晓认识，然后又在调查现场极其偶然地遇到了差一点由潘晓付费的出租车司机？

打量了一边的琳琳一眼，我立刻明白，她也想通了这层意思。从眸子里那种显而易见的忧虑可以想见，她也正因为这种绝无仅有的巧合陷入了沉思。

有问题，不可能这样巧。我再次想起了那句话：凡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一定有一个合理的动机。

不过看潘晓的样子，似乎她也并不知情，至少不像是知道我们遇到过那个出租司机的样子——我现在已经不对她说的话采取信任了，有些东西，从潘晓的嘴巴里说出来，甚至比一个陌生人更加值得怀疑，谁知道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在那个小区里看到了什么？”我下意识地顺着潘晓的思路往下问，这样也不容易引起她的警惕，显得比较自然。

“警察。”她脸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情绪波动：“许多警察。当然，还有几辆警车，鸣着笛驻守在现场。”

“其他呢？”我并不意外，从刚才潘晓说漏嘴时透露出的情况来看，她早就应该知道现场这种阵容。

“我当时去的时候那具尸体还没有被抬出来，当时院子门口围的人很多，警察一直在忙着清场，拦来拦去的，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担架被抬出院子，不过上面也没有盖什么东西。”潘晓说。

“盖什么东西？”我心里一动，问。

“白布啊！”潘晓突然笑了笑，解释说：“你刚才不是说白布盖在上面吗，我看见的时候反正是什么都没盖，不然我怎么可能看到尸体的脸。”

我一下子精神了：“你看到尸体的面孔了？”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潘晓叹了口气说：“我是看到尸体的面部了。但问题是，那尸体的面部没了。这么说吧，我看到当时尸体的面部已经烂的差不多了，完全没有五官的概念，虽然离得并不算近，但我也能感觉出来，那已经不是一具新鲜的尸体了，应该是已经干枯。”

“干尸？”琳琳在一旁无声无息地抖索了一下，像是突然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那不是说死了很长时间了？”

“不一定。”我说：“这得看尸体所在的环境。不过地下室那种环境，通风比较好，地方又阴暗潮湿，尸体腐败很快，出现干尸的确是比较奇怪。”

潘晓眼睛慢慢瞪圆了，突然眯起来笑了笑说：“程先生，你懂得很多嘛。”

“过奖。”我淡淡地说：“略懂一点儿。”

“你就没有害怕吗？”我接着问，顺便岔开刚才潘晓引出的话题，如果顺着这个聊起来，的确比较麻烦。

“怕。我怕死了。”潘晓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眼神并没有什么惧意：“当时看到的时候我都喊出声了，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尸体是什么样子，更别说是一具长着头发的干尸了。当时那担架上的尸体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就一头长发顺着风飘啊飘的，总觉得好像随时都可能一下子跳到地面上一样。”

女人。我想琳琳一定也在想这个问题，尸体果然是个女人。

“现场只有你一个人看到尸体了吗？”琳琳问，同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潘晓。

出乎意料，潘晓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琳琳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她才点点头。

“为什么？”我接着问。

“其实当时警察已经准备往尸体身上盖白布了，也就是说，你们说的那个白布还没有盖上我就抢到前面去看了一眼，当时虽然看得人很多，但胆子都比较小，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大胆，就径直跑到小区地下室的台阶下面凑过去看，因为事发仓促，警戒线都没有拉好，我看见一个年轻的警察在那一片儿来回查看，就突然往前面一凑跑了几步，正好看到通道里法医正在给尸体盖白布，也就是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从白灼等的光线中看到了那个尸体的面部，我当时就大喊一声往后面退了几步，吓坏了，那警察也反应过来，一把把我拉到外面。”潘晓这次语速有些快，显然开始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