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我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拐到了这上面：“这里面还有外国人呢？”

“有。”潘晓清了清喉咙说：“太有了。不瞒你们说，这说起来听着都有点邪乎，不过的确是我亲身碰见的，要不是这几个老外，我还不会去到那个小区。”她眼睛往上方瞟了一下说：“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奇怪。”

“那天我刚从外面吃过饭，时间还早，就沿着路边散散步。这事儿我不常做，北京的天儿你们也都清楚，别说是散散步锻炼身体，不被着雾霾毒死就不错了，所以我很少出去。”潘晓用手中的吸管搅着饮料，慢悠悠地说：“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路线，就是漫无目的地一通吓走。那时我刚刚租下房子没多久，也没碰上什么怪事，所以心里只是想着自己房子里的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现象。就这走着走着，我才发现离我的住处已经很远了。”

“我一看离家居然已经几公里了，这才感到腿酸胀疼痛得难受，于是顺手就打了个的准备回家。上车之后，司机轻车熟路地就往我家的方向走过去，按理说十分钟的时间就应该到了。”潘晓这时抬起头比华伦一下解释道：“我住处的方向地掉一个头，所以时间还是要久一切，就这样，半小时也足够了。”

“问题是，我忘记带钱了。”潘晓十分国际化地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地说：“出来散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手包都没拿，随便穿了件休闲服就出门了，手上除了一串钥匙什么都没带。但当时我一路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小区门口了，一摸口袋，才心想坏了。”

“是挺麻烦。”我插嘴说，现在人与人的信任感已经消失殆尽，司机是不是给潘晓机会上楼去拿就得凭人品了。

显然潘晓的人品还不错。

“司机也没办法，只好答应回房间去拿。我就抹黑上了楼，因为钱包在我卧室的外套口袋里，所以我进门之后灯都没有开，就径直奔着卧室去了。”

潘晓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忙抬头看了看她，这才发现她表情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非常严肃。

“钱包不见了。”潘晓轻轻地说：“没在外套里。但我清楚地记得，我脱下外套就挂在了衣架上，绝对没有动过。”

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用说，你也知道我想起了什么。

“我当时没有想到有什么问题。”潘晓顿了顿说：“那时我没有碰到‘那件事’，所以我就在房间里到处摸索着找，最后在我床沿边上找到了。拿到之后我就一路跑下楼去，想早点把钱还给司机。”

“司机不见了？”琳琳饶有兴致地问。

“在呢。”潘晓莫名其妙地看了琳琳一眼：“人倒是很爽快，拿了钱就走了。不过我刚刚看着出租车一溜烟的不见了，一摸口袋，才发现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怎么了？”我问。

“我把房子的钥匙落车上了。”潘晓尴尬地说：“当时我给出租司机钱的时候太匆忙了，把钥匙连同钱一起递过去了，司机也没有发现，就这么走了。”

“还好我手里有那个司机的小票儿，马上就给调度打了电话，人家十几分钟之后就给了我司机的电话，我打过去一问，司机说帮忙停车找找。”潘晓接着说。

“过了几分钟，打电话过来说是在车上呢。不过现在人家拉着客人，不能给我送过来，得我自己去取。我一想这事儿反正也是自己的问题，就去呗。”潘晓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那司机告诉我一个地址，就是你们去过的那个小区。”

我和琳琳只听明白了一半儿，于是问：“这和外国人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完就明白了。”潘晓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我打车过去的时候， 时间已经不早了，连续拦了几辆车都有人，还有几辆拒载，没办法只好打了一辆黑车，没想到一上车才发现，车上还有三个老外。”

“我说了地址，司机说得和老外商量一下，但他又不懂外语，于是我就开始做翻译。”潘晓啼笑皆非地说，看我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她有些得意地说：“我英语还不错，上学的时候就有几把刷子，看不出来吧？”

“看得出来。”琳琳一本正经地说：“潘姐有那个……范儿。”

潘晓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喝了口饮料说：“没想到那帮老外不同意，按说我算是运气好了，他们去的地方和那小区差了大概两公里，也就是捎带脚儿的事儿。不过那帮抠门儿的外国人不同意，说没有义务帮我承担那十几块钱的出租车钱，死活不松口。”她烦躁地理了理头发，说：“后来我好说歹说他们才同意，不过提出来到了小区之后他们打车去目的地的车前我来出，我同意了，就这样才出发了。”

“你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钱怎么算？”我听着不对，忙问。

“老外可精了，说到时他们打一辆车，让我先跟司机谈好，先付钱。”潘晓叹了口气说：“别以为外国人都很大方，相反，都是些抠门货。”

是够抠门的。我心想，旁边的琳琳似乎关注点不在这里，她想了想问：“你就不怕不安全？”

“没顾上。当时已经糊涂了，净顾着跟一帮洋鬼子讨价还价了，安全都忘了。”潘晓笑了笑说：“倒霉的事儿还在后头呢！”

我也觉得应该还有后文儿，因为别看潘晓罗里吧嗦地说了这么多，这三个老外充其量算是个打酱油的，和潘晓去到小区其实没什么关系。因为即便没有碰到这三个外国人，潘晓依然会去那个出事的小区。

“我坐车都快到了，开始那个出租司机电话又打过来了。你们猜怎么着？人家说等不及了，已经往我家那边去了，直接给我送过去得了，说正好自己夜班结束回家顺路！”潘晓气呼呼地说：“当时我就急了。虽然是好心，但你至少得提前说一声啊是吧？我人还在半道上呢，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是很不……合适。”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情况其实有些尴尬，司机也是好意，但是事情办得太不漂亮了。说不厚道吧，又很厚道。说厚道吧，又……

“当时我就和司机说，我要下车，大不了这段儿的车钱我出。”潘晓咬牙切齿地说，我和琳琳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生气。

马上明白了。因为潘晓瞪着眼睛说：“恶心的是，那帮洋鬼子不让我下车！”

“死心眼儿！死心眼儿你知道吗？”潘晓越发生气，脸都涨红了：“你知道那三个外国猴子说什么？说没到目的地，不能下车。得下车把车前付了之后才能走！”我听到这里也禁不住乐了，是够死心眼儿的。

“你多给点儿不就行了？”琳琳小声说，可能是怕潘晓生气。其实她的样子已经够让人恼火了，可能是因为听到潘晓说老外是“外国猴子”，她已经笑得嘴巴都裂开了。

“你以为我没提？我说我给一百还不行吗？足够了。你知道人家怎么说？”潘晓继续气呼呼地说：“人家说这叫契约精神，之前已经约定好了，就得到了目的地再说，绝不能占我的便宜！”

是够死心眼儿的。我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娘，碰到这种老外，的确倒霉透了。

“我说我求你们了，占我便宜吧，好么？！”潘晓说完这句话，连我都笑了。

显然，人家外国友人始终没占她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