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吓疯?”我瞳孔一下子变大了,心中瞬间想起了不久前那个半夜玻璃上的人头。心想莫非潘晓重新变异了,后者说,潘若岚又出现了?
“对。应该是被我吓的疯掉了。”潘晓这次并不模棱两可,十分肯定滴点点头说:“实话实说,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我在现场,我那晚上出现在小区中其实也是个意外,不过更加意外的是,那个男人看到我之后就惊叫一声浑身瘫软地坐倒在地上,眼睛始终死死地看着我。”
“他之前认识你吗?”琳琳揪着眉头问:“老崔?”
“不认识。”潘若岚干净利索地说:“绝不可能认识,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事实上,这个小区我都是第一次去,怎么会认识?”
“那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吓得要死的样子?”我喃喃地说。
“我怎么知道?”潘晓从面前的披萨上撕了一块下来,细嚼慢咽地吃着,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披萨接着道:“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当时就匆忙地跑掉。要知道那男人的眼神太吓人了,像是白天见了鬼似的。”说到这里潘晓下意识地停了一下,我和琳琳都觉察到了,两双眼睛一下子扫射过去,潘晓顿时不自然起来。
“你后来弄清楚了原因,是吧?”我心中一惊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谨慎起见,还是从潘晓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比较好。
“你们真实老手,这都被看出来了。不错,我后来专门了解过这个人疯了之后的情况,当然,他首先被带到公安局呆了几天,不过实在是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且这男人虽然疯了,但却与案件没有关系。他和这个案子唯一的一点关联,就是他见过那个死者的尸体。”
琳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终于用餐刀切下一块牛排,送到嘴巴里慢慢咀嚼着。
“我后来去精神病医院看过他了。”潘晓慢条斯理地接着说,看上去轻描淡写,但是我心里清楚,后面的发现一定是让她震惊无比的,只不过因为时间的流逝 ,一切都已经被打磨得了无痕迹。
“我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去和他单独见面。”潘晓看我眼神疑惑,索性直接说出了我的疑问:“我至少还知道警察一直盯着这男人,毕竟,小区的谋杀案一直没有破,直到现在都是一个孤案,所以警方一定不会对这个疯男人放松警惕的。”
“所以我雇了一个人去打探消息,不过手中有我的照片罢了。”潘晓几乎有些得意洋洋地对我们说:“而且这个人还是那保安的熟人,他们医院的工作人员当然就放松了警惕,熟人来探访是很正常的,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我如愿以偿地知道了那个男人为什么看到我这么大的反应。”
琳琳快速地把口中的牛肉咽下去,神采奕奕地看着潘晓问:“然后呢?”
“你等等。”我几乎是冷酷无情地打断了潘晓的叙述,顾不上一旁琳琳懊恼的眼神,问:“你刚才说你雇了一个老崔的熟人去打探消息,这个人是谁?”
“这重要吗?”潘晓不解地问:“这根本不是事情的重点,我雇谁去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丝毫没有松口:“你先说,你派去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潘晓看看我,表情迷惑,不过还是开口道:“刘军。是一个叫刘军的保安,是那个疯掉保安的同乡,我给了他五百块,让他去帮我探视的。其实这事儿也算是偶然,我正好碰到刘军也去医院探望姓崔的保安,索性就给钱让他去问了。”
果然。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心,果然是刘军。
我想起刘军在那个黑夜里与我们接二连三的谈话,他率性又诚恳、充满着年轻人的冲动和热血,又有着与年纪不相符合的世故与老成,只不过我们都没有料到,这样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竟然被他瞒了个滴水不漏,我和琳琳丝毫都没有听他提起过一点一滴。
“你们认识他?”潘晓显然从我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问。
“何止认识。”琳琳回答:“我们还一起聊了很久,不过这小子居然一点儿都没有透露这段经历,真没有想到。”
潘晓无声地笑了,她重新挂上了那种洋洋得意的表情:“我给钱的时候告诉过他了,谁都不能透露,如果泄露了一点儿,我就让他保安的位置坐不稳。那小伙子很好唬,他一定是相信了我的话。”
不像。我对潘晓的话却不以为然,事实上,这个刘军在夸夸其谈之间总带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狡黠,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对我们的诉说里面,并不完全是真相,至少有那么一部分,是出于某种目的编出来的。唯一让我头疼的是,我至今分辨不出那些是真实的,那些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至少现在,我们发现了他隐尔不告的内容。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心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要做到一点儿风声都不透露,并不容易。起码在我看来,那天晚上我们完全已经达到了推心置腹的交流境界,在此条件下,他居然能够若无其事地把这段明显异样的情况隐瞒如此之深,着实令人费解。
更令人费解的是,潘晓威胁他保密的筹码是一旦泄漏则工作不保。我却清楚地记得,刘军自己告诉我,他已经打算辞职不干,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既然这样,他显然不是惧怕丢掉工作才不如实相告的。
那么,他为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