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有事儿？”我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磕磕巴巴地开口了。

“有事儿。”她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地说：“我昨晚告诉你的小区，你找到没有？”

我这才想起她后来上车走了，心里暗暗奇怪她居然为这事重新回来一趟，嘴上还是客气说：“时间太晚了，我们没去。不过我心里记下了，下次去的时候一定按照您说的地方找，准没错儿。”

“是没错儿。”这老太说话总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冷冰冰地语气里透着一种趾高气昂的感觉：“我就是为这个来找你的，你别去了。”

“为什么？”琳琳问，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

“别去就是了。”老太已经转过身去，似乎打算离开。她抖索了半天，又重新侧过半个身子，很不放心地说道：“记得我的话，别去那里了，不吉利。”

最后一句话听上去似曾相识，我一下子警惕起来，莫非这个老太和那个出租车司机是一伙儿的？

老太一直都没走，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佛不等到有个答复永远都不会走一样。我咽了口唾沫，脸上挂上一抹笑意，勉强说：“好吧，您放心，我们不会轻易过去的。既然不吉利，就……不去了。”

铁门轻轻地闭合了，老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用说了，那小区一定有猫腻。”琳琳推开铁门看了看，示意我出去：“这老太太都上阵了，情况很复杂啊。”她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眉毛挑了挑说：“这又是司机又是老天的，是不是太巧了？我们虽然已经被盯上了，这也盯得太紧了吧。怎么跟地下党似的，难道周围全都是他们的耳目？”

是有些蹊跷。我心想，但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只能苦笑一声，推门走入蒸笼似的夏日中。

去到潘晓住处的路上，我和琳琳一路无话。出发前我已经同潘晓取得了联系，将事情发展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之后，她在电话中稍显犹豫，然后同意与我们见一面。

即便是我刻意地隐瞒了关于出租车司机的异常和夜晚碰到的神秘老太，仅就小区里发现的事情对潘晓稍加描述，也能从电话一端感受到潘晓神情的异常。作为一个经历了跌宕起伏的女人，她的语气中仍然有那么一丝掩饰不了的惊慌。

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安，虽然不清楚这是不是潘晓演技的一部分，但我还是倾向于这是潘晓的真实反应，如果是这样，那显然潘晓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于是另一个可能出现了，潘晓也被盯上了。也许，比我们还要严密。

见面再说吧，我在心里叹口气，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团浓重的迷雾，团团裹挟住我已经杂乱不堪的思维。

潘晓这次约在了东直门附近的一个必胜客见面。我对店内人来人往的场景很是烦躁，虽然隐约明白她选择这种公共场所的良苦用心，但仍然感到有些不舒服。眼前色彩缤纷高声叫嚷的食客让人心烦意乱，气血一路冲到太阳穴，一跳一跳地令人血脉贲张。

“你认识邹志成吗？”琳琳似乎看出我的神情不对，抢先开口问潘晓。

“不认识。”她干净利索地回答，神情自若地看着手里的化妆镜，不时透过镜面后的间隙看我一眼：“你们说那个租客吧，真不认识。我都没有见过他的面。”

“那你房子怎么租的？”琳琳接着问。

“从中介那里租的。当时我搜寻房子的时候给中介留了个电话，他有一天打电话告诉我有一个特别合适的房子，我去看了挺好，就租了。合同也是从中介那里拿的，有对方的签字，我也没有多去关注什么，就签了。每月的租金我按时打到一个账户上，所以和邹志成实际上没有什么来往。”她一口气讲这些讲完后，拿起手中的饮料喝了一口，睫毛眨了眨问：“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和琳琳对视了一眼，一时说不出话。潘晓这一番话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也没有破绽，只不过总是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怀疑。

“那你……知道那个小区吗？”我看着旁边的服务员问道。那个小巧白皙的女生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即便是被别的食客叫去服务的间隙，她也不忘朝我们这边看几眼。

莫非她也是个耳目？我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琳琳的一句话打消了：“咱们别光点饮料了，至少点个披萨吧，好歹这里是必胜客。你看旁边那个小姑娘都不耐烦了。”

妈的，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草木皆兵。

“哪个小区？”潘晓皱了皱眉眉头问我，听到我爆出一个富贵的名字之后，她凝神想了想，然后坚定地摇摇头说：“听说过，这地儿很有名，达官贵人的地界儿嘛，谁不知道？不过我没有在其他场合关注过，仅限于知道。”

“仅限于知道？”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然后盯着潘晓的眼睛看过去。

“对。”她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低头看看服务员递上的菜单，戳了戳其中一个精美的图片说：“你吃什么口味的披萨？我请客。”

“没胃口。”我老老实实地说。旁边的琳琳倒是很有兴趣，对着服务员说：“黑椒牛排来一份，小吃来一份……”

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由看看潘晓，她正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那小区死过人。”我言简意赅地说，潘晓闻言连忙转过头，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我们也是上次去才知道的。他们小区的保安说，地下室里曾经发现过一个死人，奇怪的是，那个地下室用作车库的，不过很久都没有停过车了，就因为出了凶案，一个小区的保安队长还被吓疯了。”我侧头看看琳琳，她正眯着眼睛看着菜单，闻言跟着点点头。

“我们碰到过一个经历过那件事的，据他说，当时他目击了死者被抬上救护车，当时是有一块白布盖着的。不过听那个人说，他竟然看到那块白布下面的手臂动了一下……”我尽量将事情描述地绘声绘色，想看看潘晓有没有什么异乎寻常的反应。毕竟这个女人，实在是琢磨不透，多试探一些总不是坏事。

“诈尸啊！”潘晓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不过转瞬即逝，马上被一种从容地微笑所代替：“你别吓唬我了程先生，我虽然碰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一帮警察在现场诈尸的事情我还是不会相信的。”

话音刚落，我马上感到自己身旁刚才还在低头看菜单的琳琳身子一下子僵直了。

同时变得僵硬的，还有潘晓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