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傻子点点头，使劲嚼着口香糖，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指着曹英雄比划着说：“狗追……汽车……他倒……撞树……后门开……抱回家……去大爹家。”

冯傻子连比划带动作，断断续续的描述着，众人先是听的一头雾水，不过仔细将冯傻子的话来回斟酌，反复梳理之后，众人觉得有可能是这样的：冯傻子大晚上在村里乱溜达，恰巧目睹了车祸，肇事车辆应该是一辆载着人体标本的箱货车，箱货车先是刮倒了曹英雄，接着撞到路边的树桩上，因此货箱后门被震开，要么是箱货车仓惶逃逸甩出了一具标本让冯傻子捡到了，要么就是冯傻子看到箱货车中的标本感到好奇，上去偷了一具抱回家，然后又到村长家报信……

此种解读大家都觉得应该比较接近真实情况，但问题是人体标本与大学生许健以及另外四名失踪者存不存在关联呢？不过据顾菲菲观察，人体标本骨盆部位的髋骨并未融和，表明标本年龄应该在25岁以下，与四位失踪者年龄不符，可以排除人体标本属于失踪者之一，可这不能完全否定标本与失踪案的关联。

先前大家判断，嫌犯只所以要将许健饿死，有可能是想不露痕迹的倒卖尸体来顶替火化名额，那么也完全有可能杀人卖尸到尸体加工厂，也许许健和其余四名失踪者真正的失踪原因就是如此，可是有一点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许健的尸体会出现在于明远家呢？

先不管许健尸体被转移的疑问，先来假设村里有人在杀人卖尸给尸体加工厂，当然也有可能尸体加工厂的人就是元凶或者合伙人，而尸体加工厂的箱货车又从村子里的国道经过，这样综合判断：尸体加工厂应该就设在本村或者周边的乡镇和村子里。如果这假设成立的话，只要找到尸体加工厂基本上案子就破了。那么原本并未作为重点寻查的车祸肇事车辆，便成为眼下的重要任务，当然最好是许健的尸检能提供一些有效的环境指引……

“说曹操，曹操电话就来了”，就在众人七嘴八舌、思路纷飞，就人体标本展开讨论的时候，顾菲菲接到专案组组长的电话，组长通报了许健的尸检结果：顾菲菲的判断完全正确，由于长时间的空腹蠕动，许健的胃黏膜极度菲薄，属重度营养不良导致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也就是说他确实是被饿死的。法医解剖其胃部，发现多根狗毛，经技术鉴定不属于同一种狗。顾菲菲喜形于色，让专案组组长立即申请相关搜查和传唤证件，带上一路人手来蒲宁村与支援小组汇合——方位偏僻、可以遮人耳目囚禁一个大活人、再加上“狗毛”的证据指引，养狗场的经营人黄氏兄弟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专案组组长获悉支援小组已经锁定嫌疑人，即刻带领大队人马赶到村里，在支援小组的引领下，数辆警车风驰电掣般赶到养狗场。

为避免黄氏兄弟狗急跳墙放出狼狗负隅顽抗，专案组组长先是派一名便衣侦查员祥装买狗前去敲门，待黄氏兄弟老大黄炳成一边应声一边大大咧咧打开大铁门时，才发现门外是一群枕戈待旦的警察。

霎时间只见黄炳成身子一震，下意识的便欲转身逃跑，组长举着枪沉声威严的说道：“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们就可以省去对你在法庭上的审判了！你兄弟在哪儿？”

“在、在那屋睡觉呢！”黄炳成身子钉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指着身后一间平房说道。

未等组长发话，曹英雄带着两名侦查员快步冲进屋内，不大一会儿便将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黄家老二黄炳耀，从床上硬生生地拖拽出屋来。那黄炳耀冷不丁的没辨明情况，甩着膀子皱眉蹙眼的正想破开大骂，便感觉脑门上抵着一支冰冷的枪管，即刻认清了哥俩当下的处境，双手抱头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

“该你们了，先从仓库和他俩睡觉的地方开始，重点找一下‘冰柜’！”顾菲菲对身边负责现场勘察的技术科警员说道。

得令的警员们立刻开始各司其职，很快有警员在一间存放狗粮的仓库里发现一台长条大冰柜。经缜密勘察，发现在冰柜内壁集结的一处细冰碴中冻着一小块灰色碎布，现场鉴别应该是衬衫的一角，而大学生许健失踪时正是身穿一件灰色短袖衬衫。情况很明显，许健的尸体肯定在这台冰柜中冷冻过，由于这是一台旧冰柜，可能上面的柜门有些透气，或者总有人来回开关，导致冰柜内壁集结了很多冰碴，而恰巧冻住了许健衬衫的一角，在黄氏兄弟将许健从冰柜中转移出来的时候，没太注意这一细节，衬衫便撕碎了，冻住的一角便裹在冰碴中。

真是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仅凭这小小的一块碎布，便完全可以对黄氏兄弟实施正式逮捕。当然这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囚禁许健的地方，而且专案组和支援小组都希望在审讯之前能先找到与其他失踪者有关的证据，这样主动权便完全掌握在警方这边。

面对眼前证物袋中的那一小块碎布，黄氏兄弟明白大势已去，只好乖乖地指认了“囚禁之所”。

那是靠近大院围墙西侧紧挨着的两间红砖房，两间房子都只有一扇木门，没有窗户，其中一间房敞着门，另一间则紧闭着，两间房外围用铁丝栅栏圈出一块空间，几只大狼狗正在栅栏里和开着门的那间养狗房中窜来窜去，不用问紧闭房门的那间养狗房便是囚禁受害人之所。

专案组组长让黄氏兄弟将狼狗都赶到狗房里，警告他们不要怀有侥幸心理，若是敢耍花招放出狼狗，警方绝对不会客气，不过这只是恐吓他俩而已，谁也不想看到那种情况发生，毕竟狗也是一条生命。

黄氏兄弟老老实实按照组长说的，将狼狗都赶到狗房里，拿出钥匙将旁边狗房上的门锁打开。

众警员进到房间，见屋子大概有八九平米左右，布着一股刺鼻的骚臭味，四周墙上都钉着厚厚的海绵，应该是用来隔音的，屋子墙角边摆着一个大狗笼，想必受害人曾经就是被关在那里活活饿死的，狗笼呈四方形，左右高矮不过一点五米，成年人关在里面只能一直拱着身子坐着——炎热的高温下，屋门紧闭，臭味扑鼻，黑漆漆的空间里，受害人蜷在狗笼里饥肠辘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即使有轻微的求救声音传到外面，也会被狼狗的狂吠淹没，直到停止呼吸。想着这样的场景，在场警员愤恨难抑，恨不得立马就毙了黄氏哥俩。

随后，技术科警员在狗笼中以及周边，提取到大量毛发和干巴的粪便、还有数枚指纹、以及可能来自某个受害人自残时留下的血迹，并在养狗场院中停放的面包车里，发现一把大砍刀、数米绳索……

刑警队审讯室。

黄氏兄弟承认包括许健以及另外一女三男总共五名蒲宁村村民都是被他二人所害，并详细交待了他们的作案动机以及整个作案过程。

大概两年前，有一名外地口音自称姓姜的男老板，在黄氏兄弟经营的养狗场陆续买了四条小狼狗，说是他在外村新建了个工厂，要把小狼狗养大好看厂护院。自此那姜老板经常向他们请教养狗的一些方法，有狼狗生病了也把狗拉回到养狗场让哥俩帮着诊治，这么一来二去彼此便熟络起来，还在一起喝过几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