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印这般体贴人意，顾菲菲甚感贴心，反而有了倾诉的欲望。她微微抿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又瞬间现出一丝苦楚，声音低沉的说：“我父母在我十一岁时遭遇车祸过世了，是我哥哥独自一人把我拉扯大的。他学习很棒，本来很有希望考上名牌大学，但为了抚养我，不得不早早的辍学开始打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他，又像父亲、又像母亲，极尽所能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和生活的苦难，供我读大学，送我出国留学，让我的前途一路坦荡，生活充满色彩，自己则甘愿留在家乡那座小城市娶妻生子，过着平凡不能再平凡的生活。

“回国后，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我顶多也就能在过年的时候回老家看看他，平时也总是忘记往家里打个电话问候他，都是哥哥给我打过来，嘘寒问暖。寄给他的钱他从来不舍得花，说是给我攒着做嫁妆。”

顾菲菲有些说不下去了，泪水在眼睛里拼命打转，她用力忍着，使劲吸了吸鼻子，才继续说：“在调去支援部不久，随乌老师到我家乡办一个案子，之前我故意没通知我哥，想给他一个惊喜。到家乡的当天，由于与当地警局开会讨论案情到很晚，便没回家打扰他。第二天一早，当地突发一起灭门惨案，警局领导邀请我做尸检主检，没成想当我站在解剖台旁，却发现面对的受害人竟然是我的哥哥，而旁边的台子上还躺着我的嫂子和仅仅七岁的小侄子。”顾菲菲再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身子也无法抑制地颤抖着，泪水随之夺眶而出。韩印慌忙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旁，以示安慰。顾菲菲接过纸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颤着声音说，“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坚持做完那场尸检的，可当我走出解剖室后我便晕倒了。于是从那一天起，我再也无法举起手术刀站在尸检台旁了，那上面的每一具尸体都让我想起哥哥、嫂子还有小侄子，我根本无法冷静客观的作出医检判断，还有。”

“还有那起案件至今也未破获，所以你才会抛却视如生命的法医工作，把精力放到刑侦上来，希望有一天通过自己的能力，亲手抓住凶手，以告慰哥哥一家的亡灵。”韩印打断顾菲菲的话说道。

顾菲菲眼含泪水，使劲地点了点头，她佩服韩印的洞悉能力，更为有这一样个懂她的男人而欣慰，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带着一份委屈和感动扑到韩印怀里，激烈地抽泣起来……

早晨，冯根——冯傻子的母亲牛桂华，做好早饭便要到田里干活。

丈夫失踪后杳无音讯，唯一的儿子又是个傻子，养家糊口的重担必然落在母亲肩上。牛桂华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整天又要忙地里的农活，还要照顾傻子的穿衣吃饭，累的她实在没精力注意儿子的一举一动，只是大概知道傻子吃饱睡足便满村子转悠找他爸，好在村里的乡亲时不时帮她留意着傻子的行踪，傻子也不至于走丢。

今天早晨也不知怎么了，牛桂华心里莫名地直发慌，觉得出门前要看一眼傻子才能安心。于是她边吆喝着嘱咐傻子饭在锅里起床后别忘了吃，边推开傻子睡觉屋子的门，可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疯了似地大喊大叫起来——傻子躺在床上睡的正香，怀里搂着一具好似被剥了皮的“干尸”！

村长和支援小组闻讯赶来时，牛桂华正哭着劝儿子赶紧将怀里抱着的吓人玩意儿扔掉，可傻子却缩在墙边越抱越紧，好像生怕别人抢了他的玩具似的。

顾菲菲一眼便看出傻子怀里搂着所谓的干尸，其实是将真人尸体通过“塑化”处理过后制成的一个人体标本。可傻子怎么会拥有一具尸体标本的呢？尸体标本又跟连环失踪案有何关联？这眼前的人体标本属于失踪者之一吗？

村长和支援小组闻讯赶来时，牛桂华正哭着劝儿子赶紧将怀里抱着的吓人玩意儿扔掉，可傻子却缩在墙边越抱越紧，嘴里小声嘟哝着：“朋友……朋友。”

冯傻子那“朋友”貌似用木头刻制的人体模型，全身上下都被剥去了表皮，露出一根根棕红色的血管和肌肉组织，骨盆部位没有皮肉只剩下骨架，男性生*器官和睾丸赫然裸露着，左手边擎着一张“面皮”，右手则握着一把长匕首……

顾菲菲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那其实是将真实人体通过“生物塑化”处理，制成的一个人体标本。可冯傻子怎么会拥有一具人体标本的呢？

第九章 尸体工厂

“通过生物塑化制成的人体标本，又叫‘塑化人’，其原理是采用硅橡胶、环氧树脂等活性高分子多聚物，对尸体标本中的液体和脂肪进行置换，从而形成了无味、无毒，既保持干燥，又有一定韧性的人体标本。此项技术是由德国纳粹后裔最先发明，后经美国人改良，技术更加高效。制成的人体标本多用于世界各地的巡回展览，美其名曰为科普人体组织结构，其实不过是为了制造轰动效应谋取暴力而已，说白了就是打着医学启蒙的幌子赚人类尸体的钱。因此他们会对人体标本进行各种姿态的造型，比如冯根手上的标本，造型就是模仿我先前所说的耶稣十二门徒之一‘巴尔多禄茂’的肖像。”顾菲菲让村长将牛桂华带出屋后，介绍起干尸的来历。

“那天晚上我和‘姥姥’看到的就是这具人体标本！”顾菲菲话音刚落，曹英雄就急不可耐的嚷了起来，接着又凑近冯傻子，故作恼怒的样子说，“那天晚上是你抱着你这朋友故意吓我的是不是？”

冯傻子不搭话，眼睛不时偷瞄着曹英雄，暗暗窃笑，算是默认了。

韩印笑了笑，从旁说：“肯定是你那次把人踹疼了，人记仇了，专门埋伏在村长家路边吓唬你。”

“哟，你还一肚子心眼啊！说，你是不是装傻？你可把我吓坏了，要陪我精神损失费！”曹英雄板着脸故意逗冯傻子玩。

“得了吧，别不依不饶的，你应该感谢人家才是，你出车祸还是人家报的信儿呢！”毕思莹接下话说。

“那倒是，好，哥，我谢你啊！”曹英雄试探着冲冯傻子伸出手，示意彼此握握手。

冯傻子警惕地转了转眼珠子，伸出手握了握，又飞快地缩回手，样子很是让人啼笑皆非。

“人冯根是小恶大善良，懂得轻重急缓对不对？”顾菲菲见冯傻子已经不太抗拒和众人交流，便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指着标本和蔼的说，“能告诉姐姐你这朋友是哪来的吗？”

冯傻子把标本搂的更紧了，瘪着嘴呆呆的盯着顾菲菲，好像生怕顾菲菲把他的朋友带走似的。

顾菲菲左右摸了摸裤兜，好容易找到一包口香糖，擎在手上说：“你告诉姐姐，姐姐给你糖吃。”

冯傻子眼睛一亮，使劲点点头，放下标本腾出手飞快的从顾菲菲手中夺过口香糖，打开包装纸抽出一支送进嘴里。

“记着不能咽下去啊！”顾菲菲叮嘱了一句。

“嚼了吐。”冯傻子嬉皮笑脸的说。

“嗯。”顾菲菲点点头，“那现在能告诉姐姐你的朋友是哪来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