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您把现场情况以及有关尸检的情况详细说一遍，我想分析一下凶手的行为特征。”韩印从随身的背包中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到病床边的小茶几上。

“好。”师傅又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下当年的记忆，道，“当时院门和房门都是敞开的，客厅里很凌乱，白秀云的睡衣被撕碎仍在地上，孩子睡在卧室里的儿童床上。法医判断白秀云是在客厅里被掐死的，然后被拖到院子里摆到秋千上，死亡时间大概在发现尸体的9个小时之前，白秀云脸部遭到大范围的毒打，**里被塞入两支彩色蜡笔，有**的迹象，但**损伤不大，无法判断是否经历过**，在其内裤上发现了精斑，在客厅茶几上发现了一盒新蜡笔，但少了两支。雪是凌晨左右才下的，因此没发现脚印，但在客厅沙发、茶几等处以及蜡笔盒上各提取到不属于白秀云的一组指纹，茶几和沙发上的指纹很多比较凌乱，经鉴定是来自同一个人。”师傅王刚拿起放在小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接着说，“当时是70年代末，很少有谋杀案发生，更别提像凶手残害白秀云时使用的那些诡异残忍的手法，所以那案子一出，几乎可以用震惊整个国家来形容。考虑到经历过文化大**社会环境才刚刚稳定下来没多久，一旦案件情况泄露很可能会引起大范围的社会恐慌情绪；另外从当时的政治上讲，社会主义社会是不应该出现那样的案子的；再一个是担心敌特势力借机扰乱民心等等，以致于案发后，市局立即将案件情况全面封锁，指派当时我所在的全局破案率最高的大要案队第六刑侦小组，以‘隐秘’的方式‘限期’侦破该案，案件侦破后所有资料归档被列为绝密封存，任何人未经市局领导批准不得调阅，也未向社会通报最终结果，就好像那案子从未发生过似的。”

“从现在的情况判断，当时抓到的凶手并不是真凶，那冤案是怎么发生的？”顾菲菲趁着师傅王刚喘口气的工夫，插话问道。

“唉，其实主要是因为一开始办案组就选错了方向。”师傅叹口气，道，“当时我们把侦破的侧重点放在彩色蜡笔上，因为在那个时候商品资源匮乏，彩色蜡笔很不好买，而且非常贵，白秀云一个人拉扯个孩子自己不会舍得买，那么肯定就是有人送的，而送这样一个贵重的东西给一个单身ShaoFu，这里面说不定会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组里当时希望能通过彩色蜡笔牵出凶手。所以我们秘密讯问了一些白秀云单位和身边的人，据她的好朋友梁艳反应：白秀云被杀那天的中午，有一个男的到单位找过她，后来下午梁艳追问白秀云，她承认那男的是她的初中同学，两人正在谈恋爱，梁艳觉得蜡笔很可能就是那男的送的。我们通过梁艳的描述作了画像，很快便从白秀云初中的同学中找到那个男人。那个男的在‘供销社’工作，他承认在和白秀云交朋友，但矢口否认那盒蜡笔是他送的。可是当我们对指纹做比对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指纹与我们在蜡笔盒上提取的指纹是吻合的，就这样我们把他抓到了队里，进行审问。此时组里几乎所有人都倾向那男的就是凶手，而进一步对‘**’做测试，也正好吻合那男人的血型，由此看起来证据已经十分确凿，由于当时限期破案的时间已到，市里和局里不断向办案组施加压力，所以自认为证据确凿之后，办案组负责人第一时间汇报到上面说凶手抓到了，局里领导十分高兴也立即向市里汇报，市里当即表示要嘉奖局里和办案小组。可随后的审讯并不顺利，在证据面前，那个男人不得不承认蜡笔是他送的，但他解释自己之所以一开始否认，是因为蜡笔是他在供销社库房里偷的；同时他也承认白秀云**里的**是属于他的，但他强调他们是自愿发生性关系的。就这样审了将近一天一夜，那男的愣是不肯承认自己杀了白秀云，办案组此时已是骑虎难下。我记得那天审到凌晨四点多，大家都精疲力尽了，当时我虽然年纪不是组里最小的，但是刚进组属于新人，组长便打发我，让我回宿舍给大家煮点面吃。可当我煮好面再回到审讯室时，据说那男的已经全撂了，并且在口供上签了字，而当他被带离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直到他被枪决。”

“那男的叫什么？”韩印问。

“他叫徐鸣。”师父王刚说。

“那徐鸣有没有案发时不在现场的人证呢？”韩印问。

“有，但不够充分。”师父王刚点头又摇头，说，“徐鸣的情况和白秀云差不多，妻子早年因病去世，给他留下个男孩，不过他结婚较早，当时孩子应该有七、八岁了。据那孩子说，白秀云被杀当晚，他患了重感冒，迷迷糊糊地觉得爸爸在身边照顾了他一夜。由于是直系亲属，又是个孩子，再加上他自己说他只是迷迷糊糊的感觉父亲在家，所以他的证供便未被采纳。”

“徐鸣的孩子后来是谁照顾的？”韩印又问。

“当时他爷爷奶奶都在，应该是跟他们一起生活吧！”师父王刚说。

韩印点点头，瞅了瞅顾菲菲，顾菲菲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问题要问了，恰逢师父王刚的老伴拎着保温饭盒回来了，众人便打住话题。

“老伴，快尝尝饺子的味道怎么样？知道你嘴刁，别人包的吃不惯，我特意借了人家饭店的材料亲手给你包的。”“师母”打开饭盒盖，将热气腾腾的饺子送到师父王刚面前说。

“不错，不错，味道真不错。”师父王刚拿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费力的嚼着，将饭盒冲着韩印和吴斌他们，说，“来，都尝尝，看看我老伴的手艺咋样？”

“不了，打扰您这么久，影响您休息，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还有案子要办，这就走了。”顾菲菲推辞着。

顾菲菲这么一说，众人都呼呼啦啦的站起身，纷纷与师父王刚道别，吴斌着叮嘱师父和师母，让他们要多注意休息，保重身体，有事情随时给他挂电话，然后便随着众人出了病房。走出病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吴斌忍不住停下脚步注视着师父，心里有种莫名的感伤，好像这一别，将会是永远的分别……

医院走廊电梯口，众人在等电梯，韩印像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吴斌问道：“对了，玉山街道派出所那个民警查的怎么样了？”

“噢，我让人查了，报告交到我这，我还没来得及看。”吴斌边说话，边拉开手包，拿出一页纸交给韩冷。

韩印接过报告，其余人都围拢过来，一起盯着报告看，见报告上写着：徐阳，男，41岁，籍贯本市，家庭住址：长河市西城区玉山街道……本省警官学院毕业，初始进入警队分配于黄河路派出所任民警，工作勤勤恳恳，表现良好，曾先后三次申请进入刑警队，但因各种原因未能如愿，两年前出于个人原因，申请调到玉山街道派出所，获得批准……

调查报告写的极简洁，但寥寥百字，已经让众人大概猜到了“民警“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当年含冤而死的徐鸣之子！徐阳为什么要在两年前要求调到玉山街道派出所？他与407大案中后两起案子有瓜葛，难倒仅仅是巧合吗？更何况凶手第三起作案，貌似有为徐鸣翻案的目的，难倒不是他在为自己的父亲鸣不平吗？看来，这个徐阳嫌疑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