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海上很多事情，并非几句话，就可以说得明白的。上亿年的历史，数百米深的大海，以及那些诡异的事情，都不是我们所能揣度和想象的。

我是一个在海上漂了大半辈子的老海员，一直从事打捞工作，打捞沉没在海底的古老船只、打捞舰艇，甚至有时也会接到上级的古怪密令，协助打捞隐藏在海底深处的古墓。

在我做打捞工的近四十年里，可以说游遍了中国百分之九十的未知海域。见过南海的鬼礁湾、东海的海眼、日本海的无底深渊，见过海底坍塌的巨大城池、身躯庞大的海怪，见过被血染红的海域、水中燃烧着的森冷的火焰，见过房屋般大小的海龟爬行在礁石上，以及有一座小楼那么大的乌贼王。

因为经历了太多的凶险和诡异，以至我神经始终绷紧，难以松懈。即便现在我已经退休，但只要一想起那些往事，便会浑身冰冷。

那些往事，已经沉积到我的骨髓深处，化作难以消除的黑影。

而那些事，太过诡异，为了避免惊骇到世人，所以凡是加入打捞队的人，都必须发下一个重重的誓言：不管是生还是死，都要把自己所见所闻深埋心里，永不言说。

这是我们打捞队唯一遵守也是我们坚信的誓言，但秘密藏在心中，总会发酵……直至某一天，酝酿出一段关于海的传奇。

现在，我已经从跑了几十年的海船上退休下来。但，怎么说呢，像我们这样的老海员，说是退休，可谁又能真正退下来呢？

我已经习惯了潮湿的海腥味，习惯了坐在湿漉漉的甲板上看着远处飞翔的海鸥，习惯了眯着眼睛在风暴中掌舵，也习惯了那一幕幕诡异得让人胆战心惊的海底怪事。

像我们这种人，一辈子在海上做活，到最后自然要填到海眼里喂王八的，但，我真搞不懂，为什么我还能全身而退。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我是解放后作为第一批打捞工上船的，当时一起参加培训的，我记得很清楚，一共有八百七十三个人。但是，当我退休时调取档案，清清楚楚看到“正常”退下来的打捞工，只有五个人。

只有五个人而已，其他的都死了。

他们死在了茫茫大海中，或死于海底，或葬于风暴，更可悲的，则是死于那些不明所以的派系斗争。现在回想起来，我总禁不住感慨：那么多年轻鲜活的生命，究竟换来些什么？

换来一个血淋淋的真相吗？

我已经老了，那些红色年代的秘密，那些古怪诡异的经历，那些海上的禁忌，我要是再不说，恐怕就会永远消失，就像是沉入海底的巨船。一片水花之后，便再没有人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想了好久，我还是决心说出来。现在不说，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当然，当年发生的很多诡异至极的事情，直到今日，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样的事情，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仅仅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下面讲述的，就是我在大海深处经历过的一些诡异事件。

福建海委会专署军方打捞队

我曾经隶属于“福建海委会专署军方打捞队”。这是一支赫赫有名的海上打捞队，曾经打捞过许多宋元时期的沉船，为国家打捞出数以百万计的瓷器古董，以及按吨计数的黄金白银，我相信福建一带的老渔民，一定还会有印象。

后来，这支赫赫有名的军方打捞队却一夜间消失，再也没有任何踪迹。

其实，它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改了名字，默默转入地下，开始执行军方的一个绝密任务，任务代号：300。

这个绝密任务，一直持续了六十年，也许现在还在持续。而我要说的，便是这个代号300的绝密任务。

我在1953年加入“福建海委会专署军方打捞队”。当时，它已经更名为“南海救捞局”。随之而来的“文化大**”红色时代狂热化，到最为疯狂的时期。而我们一直在这个军方管制的大船上，飘荡在茫茫大海上，竟然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当时，我们都很高兴，认为幸好有这艘大船的庇护，不然便会被卷到革命洪流中，生死难料。可很多年后，我再次回想，却不由感慨：我们或许躲过了“文化大**”的洪流，但是却陷入另一个更可怕也更宏大的洪流中。

一本遗失的打捞日记

我做了快四十年的海上打捞工，见到过很多古怪至极的事物，也经历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不管经历多么可怕和诡异，我都坚守着当年进入打捞队时发过的誓言。海上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只能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说出来。

多年来，我始终坚守着这个信念，直到1981年的那次打捞事件，才让我改变了誓言，甚至于彻底改变了我的世界观。

那件可怕的事情，要从那本遗失的海上笔记说起。

那是八十年代初，国外兴起了一波海底寻宝热，海上到处都是来自国外的打捞船，搜索着水下可能会有的宝藏。

我曾专门查过当年参与打捞的船只，那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1981年，打捞船只561艘，每天有2艘到4艘打捞船出海。

1984年，打捞船只843艘，每天有4艘到5艘打捞船出海。

1986年，打捞船只1245艘，每天有7艘到8艘打捞船出海。

1989年，打捞船只2464艘，每天有8艘到9艘打捞船出海。

我之所以详细列举这些数据，是因为这些都跟当年遗失的笔记有关，正是那本遗失的笔记，才引起了那个年代的海底寻宝热。

1981年，英国海洋探测打捞公司在荷兰海事博物馆里发现了一份旧报纸，上面记述着一艘名为“YH—GRG561”的东印度轮船，装运着6大箱白银，385.5吨银锭在中国南海海域发生海难，沉入海里。当然，那份报纸上不可能有沉船的准确地点。

1984年，英国海洋探测打捞公司向中国文物局申请打捞沉船。经过磋商，中国最终决定和英国共同打捞沉船，并特别指定南海救捞局参加。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心猛地一沉。暗中推测，那本遗失了几十年的笔记可能被那些英国人得到，他们借口打捞东印度轮船，其实是想打捞沉没在中国南海的那批神秘沉船。

值得庆幸的是，那本笔记记述得并不详细，英国人在海上折腾了几个星期，始终一无所获，最后在一场大风暴来临之前仓皇退出了。

两年后，英国人再次向中国提出打捞沉船的申请。

随后，英国人断断续续地打捞，直至1987年3月，经过近一年的时间，他们终于来到我们在1964年发现沉船的地方。他们或许早已知道地点，可还是在海上探测这么久，他们究竟在掩饰什么呢？

打捞持续三个月后，他们的探测仪器突然响起，表明水下有巨量金属。但他们派遣潜水员下水勘察，整整搜寻半个月后，除了厚厚的海泥，什么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