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勇气，面对的骨头碎裂，生命逐渐消失时，依旧坚持内心的执着呢？

就像飘落枯叶，明知落地便会化作尘土，却不肯飘向天空。

紫霞抿嘴瞟了一眼，三重白纱风中飘逸，手卷发丝：“你真的不怕死？”

铁拐李瘫软坐在地上，没有无形压力下，本应该轻松，可却感觉四肢似乎不属于自己一般，只是紫霞温柔娇声语气，如把刀子扎进内心，忙回答：“以前不怕，但现在怕了。”

“噗嗤。”

紫霞露出雪白牙齿，弯腰轻笑，好不遮挡。

女子自古便有笑不露齿之说，也许是为了礼仪，也许是为了美丽。但遮挡住嘴，那么就无法看到女子真正的美丽和开心。遇到好笑的事情，就应该笑出来。

“怎么现在怕死了？”紫霞撇了一眼，故意板着脸。

“因为以前没有尝试过死亡滋味，所以不怕。现在尝试死亡滋味，就再也不敢轻视死亡了。”铁拐李老实回答，双腿渐渐有了知觉，却不敢站起来，深怕会真的死亡。

“既然你现在害怕死亡，那刚才的事情还求不求？”扭腰侧身，脸颊上发丝逆风凌乱飘逸。

铁拐李偷偷看了一眼，思索几许，厚着脸皮：“如果您不杀我，我还是会求的。”

“噗嗤。”

紫霞再次清脆而笑，声音如悦耳铃铛，在天地间响起，杏眼光芒流转，娇声道：“没有想到你这个乞丐颇有几分可爱，不过你们男性之间的事情，我一向懒得过问，你对悟空说罢，他若是同意，便就是同意了。”说罢，便像一只翩翩飞舞蝴蝶，蹦蹦跳跳离开。

墨月一直站在远处看着这边，小猴子在她怀里撒娇，她犹如感觉不到，鲜绿长裙在秋风枯叶中，是那么的鲜艳，亦避免不掉淡淡忧伤。

“师妹，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进去聊。”紫霞飘了过去，娇艳微笑。

“吱吱。”

小猴子手舞足蹈的挣扎，不小心划破墨月雪白手臂，跳了出来，连头不回的跑去。

“啊？”

墨月反应过来时候，紫霞已经拉过她的小手，淡雅光芒照耀下，雪白如玉的胳膊上，伤口缓慢愈合。若非还残留着未凝固的血液，似乎根本不曾疼过。

很快她们便手拉手，脚踩清河水畔，交头接耳像说着什么秘密。不知是水中鱼儿太调皮，弄痒了她们玉足，还是怎么回事，整个天地间都是她们清脆悦耳笑声。

依旧是秋风，依旧枯叶凋零，但有了欢快的笑声，便不再萧瑟，反而有些温暖。

铁拐李缓慢站了起来，拐杖离不开腿，低头看去，简陋衣衫，当真和乞丐没有什么两样。天庭每个仙者都会仙术，铁拐李仙术也只能算是个普通，普通者若是没有一个狡诈的心、或者没有灵活的脑子，就只能做跑腿的，永远都不会被重视。

甚至会被活活饿死！

世界凡人，总是认为仙佛魔不用吃饭，是因为仙佛魔高高在上，又有着比普通人高出难以想象到的术法，故而仙佛魔即便在吃饭时，凡人也不会看到。

仙佛魔均是凡人修炼而来，仙术的提升，只会增加他们的寿命，以及身体对食物吸收。根本不用吃太多，只需要一丁点的琼浆玉露、仙花灵果，便可维持一段时间。

寻常仙人都会坐在一起，喝酒吃水果，这些都是天地灵物，可补充身体中许多能量。多余的能量，便会借助仙体优势而储存起来，等到需要时一点点自动补充。

正是因为吃惯了美好仙肴，再去凡间，看到那些普通的五谷杂粮，怎么会有胃口吃呢？凡人认为仙佛魔不会饿，只不过是被假象蒙蔽双眸罢了。

在天庭中若是不能被重视，那么远远不如凡间的凡人。至少凡人凭借自己双手，有着一片农田，便就不会饿死。

孙悟空也明白铁拐李的苦衷，于是同情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恼？”

铁拐李苦笑，粗糙脸颊上的笑容，是僵硬的。太久没有真心笑过，就真的不会笑了，伪装不了的虚假，坦言道：“近日来，玉帝召集各路仙家，可所有者都知晓，吕洞宾和何仙姑早就离开天庭，流浪天地间。而韩湘子自八仙去东海，便就消失无影无踪。”

“这些我都知晓，但韩湘子失踪是怎么回事？当初是你们八仙一起去东海，回来时候只有七仙。”孙悟空摸着下巴，疑惑不解。

“当初我们八仙遵守玉帝旨意，去东海寻……游东海时，海浪滔滔，且无落脚之处，面对力歇危机，恰好看到一座岛屿。岛屿上青山绿水飞鸟走兽物产丰富，便决定由韩湘子看守此岛屿，我们回天庭禀告。可我们再回去寻找那岛屿时，便怎么也找不到了。”铁拐李哭丧脸，说道。

孙悟空点头：“你说的那个岛屿，应该就是蓬莱仙岛吧。”

“嗯，我也这么认为，因为只有蓬莱仙岛是移动的岛屿，神出鬼没，从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且每一次出现，都会在迷茫烟雾中。当时若是知道，那就是蓬莱仙岛的话，一定不会让韩湘子看守那岛屿。”铁拐李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万般皆是命，命中若是有此劫，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逃。”孙悟空做了个佛礼，安慰道。

“也许那就是韩湘子的命吧。可是八仙之中，实力以吕洞宾为首，其次便就是韩湘子和何仙姑，如今他们三者都不在，剩下的我们五仙根本不会被天庭重视，并且随时都会解散。这次汉中离办事不利，恐怕我们五仙会被……”铁拐李说不下去了，只能认命叹息。

很多时候，明明已经猜到了结局，却无法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无法解决，不如自欺欺人，至少还快乐些。

“我明白了，你是怀疑吕洞宾和何仙姑已经找到蓬莱仙岛，并且与韩湘子一起隐居在那里。只要我找到蓬莱仙岛，就可以找到他们三个。”孙悟空眼中重新闪耀着明亮光芒，天地间再昏暗，只要有光，就会明亮起。

“是。”铁拐李忙感激点头。

孙悟空仰头看了下天空，白云遮挡住天空，看不到清澈蔚蓝：“若是我找到蓬莱仙岛，但是他们不肯回来呢？”

“如果他们真的不肯回来，那么就是我们五仙的命，既然是命，谁能改变呢？只要他们一切安好，我们便就认命了。”

那声音充满了无力，甚至还不如眼前飘落的枯叶。至少枯叶落地后，生命依旧不会结束，还有个期待，明年春暖花开时，它们便又会高挂枝头，迎风哗哗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