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咬下舌头，甜腻血腥味，随着疼痛蔓延，猛的清醒过来，看到墨月和沙悟净已如痴如醉，皱眉同时打出两道青色仙气，涌入他们身体之中。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这里会有魔族中的妖怪？”孙悟空挑眉，问道。

墨月依旧迷茫，似乎在回忆着刚才突然消失的梦境。

沙悟净干笑下，说道：“大师兄，你难道忘记，自从千年之前，仙佛魔定下条约，重新分割天地两界地势后，这荆棘岭便成了魔族的领域地盘。”

孙悟空才回忆起来，如今他们依旧在半空中，低头俯视茂密山林，树高水绿，于是道：“师傅为何要在魔族领域摆宴邀请我们？”

沙悟净又开始为难，只能傻笑着，心里头焦急不已，都已经到了荆棘岭，为何不见师傅出来迎接呢？如果师傅在，那这问题，自己也不用头痛想着，该回答还是不回答。

“悟空，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肯下来，难道不给师傅面子吗？”

这时，从绿树缝隙中，唐三藏袈裟凛冽走出来，仰头尽是灿烂和蔼微笑。而他的身边，却是一位身穿粉色衣裙苗条女子，身躯微侧，挽着唐三藏的臂膀，多了一些甜蜜幸福。

孙悟空一眼便看出来，那女子是棵桃树成精的妖女，桃花双眸闪烁着妩媚光芒，花枝招展逆风中。不由气恼，金箍棒凭空而出，挥棒而下：“妖精，敢迷惑我师傅，俺老孙打的你魂飞魄散！”

“猴子，那是师娘！”

墨月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干喊道。沙悟净欲言又止，傻愣在半空中。

“悟空，休得无礼！”

就在那铁棒要到妖女头顶时，唐三藏的身影如风而动，挡在妖女面前。孙悟空皱眉，凌空一个跟头，有些狼狈飘落在草地上。

“师傅，你已经成佛，怎么会被一个妖女迷惑呢？”孙悟空没好气说道。

唐三藏却平静笑了下，双眸犹如明镜，道：“悟空，你看为师的样子，像是被迷惑吗？”

“这……”

孙悟空看到的唐三藏，没有丝毫沉迷美色中，反而佛光毕露，如平静湖面，疑惑说道：“可刚刚你们靠的那么近，分明是有……”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心中若是无色，万般美色皆是空。斩断情欲，不是逃离情欲，而是遇到情欲时，心依如明镜，风起云涌，菩提身明镜心。”唐三藏缓慢说道。

孙悟空似乎顿悟一些，但金箍棒依旧在手心。这十二年的牢狱光阴，让他无法再单纯。虽未有害人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表面的微笑……

“表面的微笑越灿烂，越有可能是最冰冷的利刃，对吗，悟空？”

这时，唐三藏似乎看到孙悟空内心，又接着说道：“小狐狸天生妩媚绝色相，可试问她心肠何时歹毒过？”

孙悟空沉默几分，严肃道：“并非所有的妖精，都如墨月一般。她虽然是妖狐，但从小就受到佛经熏陶。”

“所以悟空，要用心去看妖精，不要用你的火眼金睛。”唐三藏意味深长。

“大圣，您忘记我了，我们曾经见过的。”桃树妖精向前一步，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说道。

“我们见过？”孙悟空疑惑。

“是啊，我能有今天，重见天日，还都是您的恩赐。”桃妖巧笑嫣然道。

“我？”孙悟空甚是惊讶。

墨月缓缓走过来，犹如清水涟漪一般，荡漾着微笑：“猴子，师娘就是你曾经大闹天宫之前，偷吃蟠桃时，丢下来的桃核，落入这片荒地后，发芽生长，最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已经成妖了。”孙悟空蹙眉，许久说道。

“是啊，可是你现在成佛之前，不是一只妖猴吗？若不成妖，怎么成妖猴呢？师娘可是在你西天取经时，唯独没有伤害师傅的妖精。”墨月又一本正经的说道。

孙悟空突然想到什么，对，就是刚才那一首歌曲，他听过，是在很久之前，西天取经时，不由诧异道：“原来是你？”

“嘿嘿，大圣，您终于记起我了。当初在这荆棘岭中，我看到三藏师傅心静如水，毫无对这里树精有任何歧视后，就大胆走出来，与三藏师傅对歌，谈词赋等。正在兴趣浓时，您大喝一声，将我们都吓跑了。”桃花精笑吟吟说道。

孙悟空沉默了，一颗桃核种下了因，故而在西天取经时遇到；唐三藏与桃树妖谈天说地，故而现要承受果。

“师傅，我明白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可这果，你是否能承受了？”孙悟空担心问道。

唐三藏却笑了，平静道：“小狐狸见我和他走的近，所以误以为我们是夫妻，其实并不是，不过是红颜知己。”

第三章

荆棘岭中。

猪八戒已经醉倒，怀中妖女身如柔水，又如云烟抓不住。而八戒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为何要抓到呢？抓到又怎么样，被伤的心，那一道伤疤，是谁也不可能让他愈合。

小白龙也喝了许多酒，迷醉的脸颊上，双眸忧伤而清醒。师徒四人中，唯独他在英俊帅气，曾经风流不羁，如今忧郁淡扫浓眉，更是引无数妖女，折腰轻笑咯咯声。

“猴子，为祝福你重新获得自由，我特意为你编织一曲。”

墨月说着，如玉小手胸前翻转，脖颈上那一颗如泪玉坠，随着青光化作朝露笛，放在鲜艳唇边吹奏起来。

刹那间，幽幽的笛声在绿树间响起来：

那幽幽的笛声，清新悦耳，犹如一场春雨，洗涤尘埃，清净烦琐，伴随着流水的清澈，仿佛从天而来。使整个人不知不觉就融入青山竹林之中，如风轻盈、如醉的随着音声而去。

蓦地，笛声转而悲伤，一阵阵悲凉衬得墨色的夜更加的寒凉如水。犹如清泉小溪遇到了分叉口，一条溪水流逝而去，另外一条溪水不断的徘徊，徒留空思念旧情。

月光如纱，将墨月本就动人的面庞更勾勒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她清澈如水的漆黑眸子里仿佛氤氲着迷人的墨香，银白色的光泽朦胧洒在雪白衣裙上，寂寞哀伤的身影仿佛旷野空谷的一朵幽兰花。

随着这笛声，小白龙似乎又回忆起伤心往事来，苦涩喝了一杯酒，忍不住高歌清唱：

幽冥路、彼岸花。忘川水清零，伊人依旧：痴，三生石上墨字锈，望尽归路；愿，千年轮回缘字决，不诉离殇；忆，美人如玉剑如虹，白衣凛冽；惜，岁月飞逝流光尽，枯叶似景。

弹指一挥芳华老，镜花水月似一梦。君，独留归期何时归；伊，千丝缠绕月老线。天生人间别样愁，一念清净烈火焚。若有来生，甘化鸳鸯，天南地北双飞客，一箫江湖、百年缠。

好词，好曲，好两个伤心者！

孙悟空的心，开始渐渐融化，似乎重新打开一扇窗户，让阳光照耀进来。就像曾经冰冷、寂寞的岁月开始变得温柔，最后一抹阳光，带着血红，消失在中天。整个世界颠倒了方向，过去荒谬的时光，被月色照耀下，更为清晰起来。

匆匆十二年的寂寞与孤独，谁的心开始背离了佛？谁的心，又开始思念了谁？都在这个安静夜晚，渐渐复苏、发芽，等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