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降奇缘

苏仁巴雅尔，这个号称见多识广的老江湖，老训犬师傅，在我曾祖父韩修德绘声绘色的讲诉中陶醉其中，正听到**处，却没有下文了。

韩修德此刻从回忆中停止了讲诉，而是望着天花板，似乎心事重重。

那黄河诡棺，那大兴安岭的猎人大叔李震山，那铁头龙王，特别是那两条神乎其技的盗墓犬，都深深地烙印在二人心头了。

，其实我曾祖父讲诉的往事非常精彩，而且见好就收，苏仁喝了一大口白酒，也只能无奈的试探性地说道：“韩官长，我看这时局风雨飘摇，风起云涌，不知你韩官长日后有何打算？”

韩修德知道苏仁问的意思，当下也不隐瞒，盖因他已将苏仁引以为至交，便道：“本来我等一介武官，职责只在打仗和护卫，不该谈论时局，奈何如今之形势，举国之心态，皆在不言中吧，我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

苏仁心内暗自佩服韩修德，才二十出头的人就如此早熟，对形势看得其实很透，这样的交流最好，点到为止，话不说破。

当下里，二人把酒言欢，又说了些奇闻异事，不过都无关时局。又过几日，活佛起驾，韩修德点齐了卫队，一路护送活佛安全地回归了蒙古驻在地，不表。

话说这时光匆匆，转眼间辛亥革命爆发，满清王朝结束，中华民国建立，其时已经到了民国年间。

此时我曾祖父韩修德携家带口到了北京，在中华民国内务部供职，是位中级警官，我祖父也出生了，大名叫韩正良，小名“黑狗子”，那时只有4、5岁光景，而家中除了我曾祖父、曾祖母之外，还有那怀孕后就一直守活寡的母鞑子犬“乌兰格日勒”，它后来也生下一只公犬，即“赛虎”的儿子，唤作“小赛虎”，以怀念它在康巴人家做了借种的上门女婿却一直未归的狗父亲。

韩修德此时已经剪掉了辫子，穿上了民国警官的制服，只是一切都变，爱犬之心没变，雷打不动的习惯是每个礼拜去一次或几次远在通州（通县）的郊区狗市。

不过，他也许想不到，在通州狗市上，他会有奇遇，不仅他有奇遇，狗狗们也有了奇遇，严格说是奇缘。

各位看官却道，那苏仁巴雅尔哪里去了？

稍安勿躁，苏仁还在，只是韩修德本来准备将他接入家中，给他养老，这苏仁却不服老，韩修德只好给他在京城谋了份打更的闲差，不过二人经常也聚在一起吃饭喝酒，聊的也都是养狗之事。

这一日，二人找家了小馆子，点了几个小菜，叙叙旧，其实前几天还一起喝酒呢，无非是为了再见面聊天，聊狗。

边喝边聊，苏仁其实也时常去通州狗市，彼时通州狗市还没有正式成市，还处于自由交易状态，既无市场，也无管理，全靠自治，但是内中名犬猛犬云集，端的是小有规模，很有名气了。

聊着聊着，苏仁忽然悄声对韩修德说道：“修德，你相信世间有心灵感应吗？”

韩修德正喝得兴起，被苏仁这样一问，有些不明觉厉，就顺口回应道：“这个，这个，我不主知道啊，或许有吧，怎么了苏仁大叔，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苏仁已喝了不少，他此时面色凝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含泪花了，说道：“修德，我和你说过，在西藏尼泊尔边界我和我那印度（实际为巴基斯坦）妻子，带着孩子和猛犬归国，途中被土匪抢劫，妻子死去，孩子丢失，我那孩子叫‘毕力格’，算算年纪，现在应该和你也差不多，大不了几岁，这些年‘毕力格’的形象一直在我脑海里，连做梦都能梦到，我都这把年纪了，就盼着在有生之年能找回儿子，哪怕看一眼，我就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韩修德赶紧劝慰苏仁道：“大叔莫要悲伤，没准你能找到‘毕力格”呢。”

本是劝慰之言，哪里知道苏仁听完，竟然眼睛放光，说道：“修德，你还真说对了，前一日，我在通州狗市，见一年轻人，风神飘逸，仪表堂堂，人家人爱，端的是神仙下凡也似，按理说混迹于通州狗市的一般都是京城或者天津卫以及河北左近人士，此人却操着胶东半岛口音，而且对犬类颇为喜爱并熟悉，我跟随那人好一阵子，却越看越像一个人。”

韩修德心内大吃一惊，难道自己的无心安慰之言，却意外猜中了苏仁的惊天秘密？

一听有如此惊天八卦，韩修德兴致大起，便侧耳细听苏仁讲诉。

却说那日，苏仁闲来无事，他的工作是上夜班，所以白天要么睡觉，要么无事闲逛，作为资深爱狗人士兼专业养犬师傅，这一辈子不能缺了狗，而通州狗市，他自然不会放过，好在通州不算遥远，虽然彼时交通并不发达，但是只要有此爱好，山高路远都是不是问题。

苏仁正在狗市上闲逛，其实这个狗市的狗的种类他的心中尽皆掌握，多日逛下来，什么犬什么犬，都知道了，也无外就那些，都见识过，来此闲逛，只是给自己找个寄托。

他正逛着，不知不觉间到了稍微远离狗市一段距离的地方，想寻个隐蔽处方便方便，见一废弃土墙，便躲到后面方便，方便结束，正待出来回归狗市，却意外听到了一段对话，这一听之下，可不得了！

听声音是两个男子，一人操胶东半岛口音，一人操京片子，不过因为说的慢且认罪，苏仁都听懂了。

胶东男：“你这狗为什么后胯骨如此下塌？是天生毛病吗”

京男：“别担心了，这狗就这德性，后胯骨要是不塌才不正宗呢，这叫胎里塌。”

胶东男：“我跟你说，我正是可是为了给那了不得的大人物找狗，你可不能忽悠我啊。”

京男：“放心吧您，要是您那大啊人物不喜欢，我给您退货，还赔您一百块袁大头。”

苏仁听得懂话语，却听不懂内容，什么后胯骨下塌不下塌的？难道是说狗？

正没理会处，忽地一条身躯巨大的野狼朝苏仁猛扑过来！

苏仁大吃一惊，这狗市如何来了如此巨大的野狼？！

事发突然，绕的是见多识广的老苏仁也不得不向后踉跄着，却一下仰面跌倒，苏仁暗叫不好，本来以为京师近郊通州之所甚为安全，却没想到暗藏野狼，看来纵横江湖几十年，今天我苏仁倒是要死于狼口了！

正待闭眼受死，却猛然听到一声大喊：“老黑，你给我回来！”

等到苏仁再睁开眼，并不是在地狱，依然在人间，野狼早退去，眼前却赫然出现一个年轻人，这一看之下，真是把苏仁的一颗心看得碎了。

你道如何？原来那年轻男子的面孔，就是苏仁多年魂牵梦绕的丢失的儿子“毕力格”面容！

那男子开口讲话，一口胶东半岛虾爬子，颇类似于大连口音，但是却是胶东人士，他客客气气地伸出一只手，道：“老大爷，你没事吧？”

苏仁仿佛身处梦中，竟猛打了自己一记耳光，感觉疼痛，才知道不是梦，那年轻人却理解错了，以为老人还身处被猛犬袭击的恐惧之中，又道：“老大爷，您没死，还活着，刚才那德国狼狗急于护主，所以惊吓了您，我给您赔不是！”说罢伸手把苏仁拉了起来。

苏仁这才看到，那年轻人身材挺拔，面容英俊，风神飘逸，真是青年俊杰也，而且仔细看来，面孔凹凸有致，棱角分明，似乎有些外族人基因，但是说话又是海风味浓浓的胶东半岛虾爬子类似大连话的“胶东银”。哈哈。

再看几米开外，一个矮胖子京男，也年纪不大，手中赫然牵着那条被苏仁误认为野狼的猛犬，那犬真是罕见，极其像狼，青黑脊背，但是奇特的是，后胯骨，即两条后腿异于他犬，下塌向后，似乎被猛击后残废了般，要多难看又多难看，如果不看这两条后腿，就是神犬，如果加上后腿，就是犬类残疾协会主席，哈哈，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四个字哦，就是：丑死了！

按理说认识各种狗难不倒苏仁，什么猛犬没见过？什么猛犬没养过？从车臣到巴基斯坦再到西藏匪窟，连狮虎兽都见过，但是就是没见过这条被称作“德国狼犬”的犬。

爱狗之心瞬间泛滥，苏仁急忙问那胶东口音年轻人道：“小伙子，那看这像狼的狗，为什么后腿如此难看？此犬是否被人打残了后腿？”

胶东男和北京男一听，顿时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过了好一会，胶东男才正色道：“老先生，此犬非是被打残疾，盖因天生品相如此，我早前和您一样，其实很多人看到此犬都嫌弃它后腿下塌，真真丑死了，但是这就是此犬最名贵之处，我也是听那小胖子狗主人介绍才知道，原来那下塌是配种师傅故意配种出来，不下塌的都杀掉，下塌主要是此犬乃欧洲德意志国所产，另外也有那比利时，荷兰等地，但主要是德意志国，主要用于警卫巡逻，重头戏是作为守卫犬，非斗犬，后腿繁育成如此，一则行走方便，可以持久巡逻数十公里而不累，二则蹲坐之时，状态甚是优美，用四个字形容：美死了！

苏仁一听，顿觉此年轻人可爱，加之又极其类似于自己丢失的儿子，心内喜欢的不得了，但是碍于面子，又不能贸然做些认亲的事情，只好徐图缓之，慢慢接触。

时间已近午饭饭口，那胶东英俊年轻人拉住苏仁，叫上了小胖子京男，牵着德国狼犬，一同找了家小饭馆，作为赔罪压惊酒，款待苏仁一番。

苏仁自然欢喜，当然了不是因为有酒喝，而是可以继续和这个年轻人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