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冬生的眼里竟然有些泪来，续道：“出事那天晚上，我中枪昏死了过去，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竟然命大活了过来。其实当晚是有人听到枪声报官的，只因警察来查看现场时，我只道还是那伙强人，便躲进了地下室，将野蹄放出，咬死了几人，别人都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以为有妖怪闹鬼，便渐渐都弃了这处宅子。我害怕警察会来把野蹄抓走打死，便白天时与他一起躲在地下室，晚上时再与他一起出来。我本是个叫花子，没人同情没人理，这种生活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反倒觉得越是没人来，越是痛快，虽然府里存粮倒是很多，有间地下冰库也放着不少肉食，但野蹄吃的量极大，到现在已经没有肉食了。幸得这里偏僻，荒郊野外，晚上放他出去，任其自己抓点什么，有时也会去远一点的地方偷家猪家禽之类的，幸好没伤过农户。我只是在等哪天野蹄实在没有东西可吃了，便任其逃遁而去，到那时我再去警察局报官，将你们影蜃大金牙告出去，但是想了很久，只觉连警察局的门，他们都未必会让我进，更遑论其他了。”

听到这里，苏奉若似觉同病相怜，颇为感概道：“老兄弟，你这话倒是不假，曾经我也沦落为乞丐，也去巡捕房报过案，可当真连门都不让我进。”

第三十七章 踏浪横流闻旧事

几人接着商议一阵后，便决定先回通州，将金断林拿住盘问，看看从他身上能得到些什么，再做下一步计较。

只是对冬生和罴魈，大家都不知该如何。要是按照冬生自己的盘算，最终的结果肯定是罴魈因无处觅食，要么在偷家禽家畜时被发现，虽说是神兽猛兽，但终究还是敌不过人类的头脑，最后下场凶多吉少；要么就是任其逃遁而去，可海宁这地方，没什么大山，无处可躲，距离长白山更是遥遥千万里，结局一定不妙。而冬生自己，主家被灭门，已没有活口，一把年纪到头来想必还是要做回乞丐，岂不悲惨？

苏奉若是个山海痴人，念念不忘的就是罴魈，兼之自己也做过乞丐，对冬生有点同病相怜之情。便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提议道：“我看还是这样，穆洪与薛妃贞天亮后，就先去海盐雇船，然后找辆卡车，等晚上趁天黑时将罴魈连笼装走运上船，反正他本来就是这么过来的。冬生也跟我们走，以后就在通州犬场。子阳，你看如何？”

陈子阳道：“甚好，只是罴魈跟我们到通州后，如何处置呢？”

苏奉若捋捋胡须，道：“到了那儿还不好办吗？先在犬场养着，也好给冬生作个伴。如果实在有问题，大不了再运回长白山放生，不就结了？”话虽如此，其实苏奉若哪里舍得放了野蹄，从见他的第一眼起，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过，给冬生作伴确实也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是他自己想将之驯为麾兽，那可就真是至宝了。武林中人最大的愿望便是练成盖世神功；而山海中人最得意的就是能有一只极品麾兽。所谓麾兽，乃是“麾下之兽”的略称，即已被驯化服从，可作为自己麾下兵士一样的野兽。

“麾兽”历来讲究四个字——“驯、灵、攻、珍”，其中“驯”是指：麾兽被驯化服从的程度，即对于主人各类口令的服从程度，最被人看重的“忠诚”，也包含在“驯”这一节里；“灵”指的是：灵性，也就是通人性，能服从口令的未必就是灵性高的，要能够理解主人意图的才叫灵性，要心有灵犀；“攻”指的是：攻击护卫能力，此节只是排在第三位，盖因一只忠贞灵性、誓死护主的金丝雀，哪怕几乎毫无攻击力，也远比一只徒具高攻，不服主命的狼豹，更有价值得多；“珍”指的是：珍稀、名贵、品相，在前三节之上起锦上添花之用，比如同样是蟒蛇，在驯、灵、攻都相同的条件下，白蟒与黄金蟒自然更珍贵些；又比如“驺虞”与“罴魈”，在驯、灵相同的情况，更为稀少的“罴魈”自然比驺虞要珍贵，再考虑到攻击力，自然“罴魈”比“驺虞”更高出一个档次。

冬生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只是恳求陈子阳一定要为他老爷一家报仇，陈子阳自然允诺，不在话下。

到第二天夜里，一切准备妥当，陈子阳登船前又回首望了望，穆洪在一旁小声道：“形元，真的不回杭州看看夫人和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