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得此良机，能细细观摩，三生有幸啊！实在是太漂亮了，这爪子如刀锋，獠牙似剑戟，青灰毛下生密鳞，直立起来两人多高，五官又似人形，但即使是金刚罗汉，恐怕也没他这么壮。若能驯服驱驭此兽，那‘驺虞’在他面前算个屁啊！”苏奉若就这么自言自语，看得入神，口水都似乎要流了出来。

其余几人也慢慢走到笼边，感受着罴魈无与伦比的威猛震慑。

陈子阳道：“何老先生，罴魈如此狂悍，怎么似乎能听懂你的话，而且你们从哪里得到的呢？不是长白山上萨满袁达神殿的神兽吗？”

驼背老头道：“您别叫我什么何老先生了，还是像我们老爷一样喊我冬生吧。说起这罴魈来，倒也奇怪。今年2月份，日本的一家犬舍突然托人给老爷带信，说IFT的TQ1真火在他们那里想出售，问老爷要不要。老爷一听自是心花怒放，当即说只有买不到的苦，有机会再不要，岂不是暴殄天物？所以其实最后，真火是从日本买回来的。”

陈子阳奇道：“日本犬舍？速度够快的呀？元旦1月份时德国刚评出来的TQ1，2月份就已经到日本了？”

冬生道：“是啊，可你们来买狗的那个大金牙速度也不慢呐。真火是4月中旬从日本到达我们锐旅警犬院的，可到后不过两三天的样子，大金牙就派人来谈买狗的事了，最后是5月中下旬派人来运走的。当时我们老爷还纳闷呢，全国除了你们，没有一家犬场知道真火到了国内的，后来在给影蜃寄汇票时附带的一封信中还提及了此事，开玩笑问大金牙是不是日本人在中国的代理？”

穆洪道：“形元，难道金断林真是日本人安插在我们影蜃的内鬼？真火后来被盗也是他搞的鬼？否则就像徐鹏举和冬生说的，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知道真火到国内了？”

陈子阳想了想，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但我到这会都不敢相信，金断林竟然，咳，不但是影蜃的叛徒，还他妈的是汉奸，残害全国同胞性命的事，他都做得出来，我实在不愿意相信。”

苏奉若在一旁道：“那罴魈呢？罴魈是哪儿来的？”

驼背老头道：“我一直觉得这事很奇怪，可我们老爷不觉得奇怪。罴魈确实本是长白山的神兽，可是4月份老爷买真火时，随船从日本到达的，不仅仅有真火，另外还有这只罴魈！”

菱儿道：“这倒是真奇了，你们老板是买狗的，日本人来送只罴魈干什么？要钱了吗？”

冬生摇摇头，道：“没有要钱，只是说听闻徐老板平生酷喜狩猎，因此除真火外，赠送罴魈一只，希冀老爷在平时可以利用罴魈来训练、测试真火等犬只的勇气度。”

陈子阳道：“驯养熊、狮、虎等野兽，用以在平时训练测试猎犬的勇气，这在犬界里倒确实是有的，但也不至于用这么稀少珍贵的神兽吧？而且还是出自馈赠，日本人能有这么好心？”

薛妃贞跟着道：“再说了，罴魈乃中国长白山特有，日本人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陈子阳道：“除此之外，我最疑惑的便是日本人凭什么如此主动、轻易地将真火卖给你们老爷。要知道，这头犬可是全世界都追求的顶级工作犬呐！难道这次瘟疫是日本人一手策划的？”

穆洪道：“可我想不明白，金断林为什么要杀徐老板一家呢？难道杀了他们一家，我们就查不到日本的这家犬舍了吗？国内没人知道真火被日本人买过去了，可是德国人总有知道的呀。比如我们现在如果没有遇到冬生，那下一步肯定会找人到德国查这条狗，最终不还是会知道是这家日本犬舍卖给徐鹏举的吗？即使杀了他们一家，就算没有冬生告诉我们是日本主动要卖给锐旅的，但凭徐老板的为人，我们肯定不会相信病毒是他所为，肯定还是会去怀疑和调查这家日本犬舍。而如果不灭徐家，那此刻我们肯定不会怀疑到金断林头上，他岂不是更安全？”

苏奉若仍然盯着罴魈，嘴里却道：“徐鹏举既然同意将狗卖给影蜃，原本是不需要被灭口的，但是他无意中提及了金断林为何能那么快知道真火到国内的消息，并且还在信中开玩笑似地问金断林是不是日本的代理。这样，徐鹏举就必须死了。”

菱儿叹道：“一句戏言，却枉送了全家性命，金断林也真够心狠的。冬生，我能问问徐老板一家是何时遭此毒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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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背老头道：“就在来运狗的三人走之后，我记得他们是下午走的，晚上我们就遭了灭门之灾。”

苏奉若砸着嘴，道：“看看，看看，设计得多精妙。我们来海宁之前，你们还记得金断林是怎么说的吗？他说他本人五月份时因为军火生意上的事没有过来，是签了汇票后派三个弟兄过来运狗的，而那三个弟兄，又正是后来得瘟疫死去的三个人。他这么说，也就是提前潜言徐家被灭门时，自己并不在场，好让大家压根不会怀疑到他头上。然后又把灭门之事安排在那三个兄弟前脚走后，这样故意让人怀疑灭门惨案和那三人的关系，而那三人又都注定最后会得瘟疫而死，这人太奸诈了。”

菱儿微微抬头，思索道：“我还记得当时金断林说，很多洋人都想从徐老板这里把真火再买走，但徐老板就是不卖，现在看来都是他在编瞎话，其实那会儿还没人知道真火到了中国，到了锐旅警犬院。”

穆洪道：“日本人能肯定徐老板会买狗，这倒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金断林凭什么肯定，徐老板会再将这只狗卖给我们影蜃呢？”

苏奉若道：“既然连卖了狗都尚且被灭口，徐鹏举如果不卖，岂不是更加会被灭口？然后想点办法，伪装成他是主动买、主动卖的样子？不管徐鹏举愿不愿意卖，真火最终都肯定是会被金断林以从锐旅警犬院这里购得的名义，运回到影蜃通州犬场。只有这样，金断林才能安全，金断林是一定要从别人那里买狗的，他不会同意日本人安排自己直接从他们手里买的。只要他是从别人手里买回真火的，那我们要么怀疑徐鹏举这类活靶子，要么怀疑日本，最坏打算就是最终查到日本去，而日本人一定又是答应过绝不会暴露金断林身份的，所以他很安全。金断林极力想隐藏的就是自己与日本人的关系，否则徐鹏举一家也不会死了。有时候聪明是祸不是福啊！”

厄尼神父听了半天，连猜带蒙大概基本上也知道了怎么回事，道：“可是如果病毒是日本人放的，那徐鹏举一家死前为什么没人得瘟疫呢？狗4月中旬到这里，5月中下旬才被运走，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感染病毒了。”

陈子阳道：“也许是等真火被那三个弟兄运离锐旅警犬院后，金断林派人在路上给偷偷种上的，顺便好叫那三个弟兄必死，以便日后需要时，可将徐家灭门的事情，推到他们头上，死无对证。”

厄尼神父耸了耸肩，道：“可是日本人这样做，我觉得很不聪明，非常愚蠢。只要这只带病毒的狗是从他们手里出去的，最终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追查到日本人那里。何不直接找一条中国本土繁殖的狗，或者不像Heisenberg这么出名且容易查到来龙去脉的狗，种上病毒后，再让金断林买回去，不就怎么也查不到他们日本人头上了吗？”

穆洪跟着道：“而且找徐鹏举其实也不明智，这人太出名，大家也都知道他的为人，没人相信他会干放病毒害国人的事，找个奸诈的狗贩子不好么？比如雍慈黄文贵？如果这狗是从黄文贵那儿买回去的，肯定所有人都会确信，就是黄文贵干的！”

薛妃贞也道：“还有一点没法解释，既然有人是想在全国范围内传染病毒瘟疫，那为什么非要先把病毒源——真火，千方百计运到你们影蜃通州犬场？然后才再将真火盗到黄文贵那里？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等雍慈的万犬抵京后，直接送到他们那里多干脆？”

苏奉若边摇头边道：“还有一点可别忘了，日本人送这罴魈给徐鹏举干什么？罴魈又怎会落到日本人手里？”

陈子阳站在那里，微低着头，一言不发，脑袋里也在拼命想这些问题，着实怪异，仿佛明摆着叫人往日本追，可是片刻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这许多疑点，我暂时也弄不明白，只觉得似乎是有人故意让咱们往东瀛倭国那边去追。”

菱儿转身对着驼背老头说：“冬生，罴魈怎么会听你的话呢？”

何冬道：“今年4月份，罴魈与真火同船到了我们这里后，因为太过骇人，所以老爷便悄悄让人把罴魈安置在了他书房前院的这间地下室里。我是个废人，平日里只能勉强干些擦桌子抹灰的活，算家里的闲人，因此老爷便将饲养罴魈的活交给了我。说来也怪，别人见罴魈如见怪物，我却一点不怕，而且他对我也不赖，可能每天从早到晚，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他说话吧。从小就没一个人理我，讨饭为生、又是个驼背，经常被人打骂。后来被徐老太公救下，到了府里，但还是没人愿意多搭理我。不过与这个怪物相处久了，竟然互相之间心有灵犀，我便把他当做世上唯一的朋友，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野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