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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是古玩行的老规矩,您问这不是损我吗?难道我还敢收您四啊?”

陈子阳一听不干了,急道:“嘿,嘿,冯掌柜您说什么呢?什么收您四?你这是准备卖他不卖我了,是吧?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呐,好歹讲个先来后到啊!”

冯掌柜道:“别着急,别着急,大家有话好好谈,千万别动气。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夹在中间难做人。”

陈子阳一来还不知道这位五爷到底什么来头,二来心想自己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查雍慈,尽量不要节外生枝,能交个朋友总比再多个对手好。况且真是随缘的一件事,追求没个尽头,也不可强求。于是已有计较:如果对方真的执意要买这两帖,便不与他争,做个人情罢。

故作沉默了一阵后,陈子阳说:“对面这位爷,在下陈子阳,是在济南做纺织生意的,敢问阁下贵姓?”

郭葆昌拱拱手道:“免贵姓郭,名上葆下昌,字世五,现下里只是在北平养养老,平日嗜爱瓷器与字画,近几天刚巧在天津,今天听人说三希堂中的二希突现鹤鸣轩,因此三步并作两步就过来了。想不到陈老板你也有此意,哈哈。”

听到郭葆昌三个字,陈子阳心下一凛,更加觉得在此事上还是不与他争为妙。因为在当时的古玩界,虽然不是人人都见过郭葆昌,但是他的名号却是极其响亮的,说尽人皆知并不为过,陈子阳当然也知道。如果惹恼了此人,他动用些关系查出自己并非济南商人,再顺藤摸瓜到影蜃,挖出我们私贩军火,那就有些麻烦了。

但是这两件希世珍宝也不能白白拱手相让,至少须叫你知道是我陈子阳的人情。

想及此处,陈子阳便站了起来,抱拳道:“五爷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大幸。本来遇到您这样在古玩界的元老出面,我陈某真不应该不识相地与您来争,只是冯掌柜知道的,在下目前确确实实极需这两物办事。”

郭葆昌稍稍还了个礼道:“敢问是什么事情呢?”

陈子阳道:“恕在下不方便明说,只因此事中夹杂着一些德国朋友的关系在里面,如果办砸了,怕对他们不好交代。毕竟陈某的纺织生意在很大程度上还要依靠这些德国人,因此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郭葆昌在屋里低头来回踱了几步,道:“我看这样,陈老板,你现在准备到北平去办的事,如果你觉得我郭某人能帮得上忙的话,就告诉我,我尽最大努力通过我的路子去帮你办;如果我帮不上忙的呢,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有任何事,只要你觉得需要我帮忙的,任何时间都可以来找我。你看如何?说句不太妥当的话啊,我能答应欠别人一个人情,说不定将来能起的作用,只怕比这两帖还要大呢。”

这番话正中陈子阳下怀,但陈子阳还是面露难色,又掏出根烟吸了几口,才颇为艰难地说:“五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是再执意来争这两帖,便太不识趣。也罢,既然陈某与二希无缘,便成五爷之美吧。”

郭葆昌登时喜上眉梢,道:“陈老板放心,郭某刚才所说绝非戏言,你的这个人情我一定还。”

陈子阳讪笑道:“哪里话,哪里话。”

出得鹤鸣轩,穆洪跟着陈子阳上了马车,穆洪问到:“形元,怎么样?”

陈子阳便将适才诸般情形描述一番。

穆洪奇道:“他溥仪是皇帝,难到还会没钱用,以至于必须卖这二希国宝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皇帝没钱用太正常了。溥仪原先没被冯玉祥赶出紫禁城时,每年国民政府还有几百万的银子无偿补贴他用,还承认他的皇帝尊号,等于是让其下台,但供养着他。现在倒好,被冯玉祥赶到天津来了,可就彻底没人供奉了,自然会捉襟见肘。”陈子阳说。

“可是他原先宫中的宝贝那么多,出宫时拉个几大车出来,不就一辈子不愁用了吗?”

陈子阳哈哈笑了起来,道:“你以为冯玉祥是傻子吗?既然赶溥仪出宫,不承认他这个皇帝,那么便也不会承认宫里的东西是属于溥仪的,所以怎么会让他把宫里那些宝贝带走呢?七年前溥仪出宫时,曾经偷偷夹带了三希中的另外一希,也就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但是被卫兵查出来了,没能带走。”

穆洪道:“那倒奇怪了,既然没法带出宫里的东西,那他这几年的日子可怎么过,怎么还有钱先置张园再买静园呢?那今天的这二希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以为他是傻子啊?我早就说过,只要是能登上皇位的人,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也无论是开国之君还是亡国的末代皇帝,九成以上的都是比常人厉害的角色,尤其是在谋虑考量等方面。溥仪早就料到以后可能会有被人逐出紫禁城的那一天,所以趁北洋政府还承认他这个皇帝尊号,还让他住在紫禁城时,通过赏赐、偷运等形式,蚂蚁搬家一样将宫里珍宝一点点运到外面的保皇党亲信那里。我当年那幅米芾的真迹手卷《综平帖》不就是溥仪随手赏赐的吗?以前我听人说过,他从宫里带到天津来的宝贝共有七八十箱之多。”

穆洪露出惊讶之色,道:“乖乖,这么有钱。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照形元您刚才所讲,这两件是国宝级的珍玩,溥仪就算再缺钱,卖点别的就是了,何必卖这二希呢?”

陈子阳撑着下巴,边望着窗外边道:“这正是我们需要弄清楚的,我猜是因为他目前极需一大笔银子,可能正在部署一件大事吧。”

马车将二人拉回旅馆,事情总算稍有名目。陈子阳心里琢磨着:整个雍慈会、天津青帮、范家帮这三股势力一定正在协助溥仪部署策划一件大事,其中范家帮一是出人、二是帮着买了军火枪械,天津青帮估计应该是到时候出人出力,而雍慈除了帮溥仪转手那二希宝帖以凑足银子,其余“万犬抵京”、“黄博豪被绑票”之类的事情却似乎毫不相干。

而且以溥仪为中心的这三股势力,到目前为止露出的端倪,与影蜃犬场疫情更是看起来毫无关联。

想着想着觉得有点拎不清,陈子阳便叼着根烟,让穆洪找来了笔,在纸上写了下来:一、溥仪(雍慈、青帮、范家帮),二、雍慈(万犬抵京、黄博豪被绑票),三、影蜃(可怕的病毒)。写到这儿时,陈子阳抬头冥思片刻,又在影蜃的后面加上了一条:被盗的头号种犬“真火”。

然后就坐在桌旁,边抽烟边盯着纸上罗列的三大类事件看,陈子阳脑袋中不断地在做拼图组合游戏,试图从中找出些许互相关联的线索,而穆洪则靠在窗棱边上继续盯梢着对面。

天色黑了下来,陈子阳正与穆洪在临窗的桌子上对酌小饮,一辆汽车远远驶来,停在了旅馆门前。一个身形秀逸的女子从车上下来后,抬头朝上一望,陈子阳惊讶道:“薛妃贞?”

穆洪赶紧下楼将她带了上来,一进屋未待陈子阳开口,薛妃贞便喘着气说:“出事了。”

陈子阳倒了杯水递过去,然后问道:“什么情况?你怎么自己来了?”

“谁来不是来?与其让金标吾派人过来传话,还不如我自己来说得清楚。”

陈子阳皱了皱眉头,问到:“难道我们犬场又有弟兄死了?”

“确实是又有人被传染,同样的症状,三天左右即浑身溃烂而亡,而且这次似乎更严重,由于整个眼眶四周全部坏死生痈,最后连眼球都掉出来了。”陈子阳听了微微有些头皮发麻,薛妃贞稍稍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最为可怕的是,这个人,不是你们犬场的。”

薛妃贞之所以将这次被感染的人不是影蜃犬场的,称为最可怕之处,是因为这说明了疫情已经在扩散,已经由影蜃犬场蔓延至了周边。但凡疫情最致命处当然是扩散,不扩散的话再严重还是可控,一旦扩散,皇帝也好、乞丐也罢,谁都逃不了,后果不堪设想,再轻微的病毒也会造成不可控的灾难与恐慌,哪怕是小小的流感。

穆洪道:“那他是哪儿的?”

“久德犬场。”

穆洪道:“就是黄文贵待的那个久德犬场。”

薛妃贞说:“嗯,就是那儿。”陈子阳搬过来一把椅子,她坐下后接着说:“昨天晚上,雍慈又派人到你们犬场,我本以为是像上次那样来闹事。谁知道是来找我的,说他们那里出了点情况,想请我去一趟。我一听就知道坏了,找我还能是别的事吗?但转念一想,这同时也是一次难得的取样检验机会,毕竟先前你们出事的三个人所有东西都烧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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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卢宋鹊:民国第一狗贩子的诡异经历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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