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阳对薛妃贞的话避而不答,反而问到:“你说这次大水,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薛妃贞想了想说:“本是天灾,其实也是人祸,如果国府赈灾抢救得力,或者平时的大坝防汛工程修得很好,也不至于如此。”
“是啊,天灾跟人祸有时其实是分不清谁先谁后,分不清孰因孰果的。所以这次犬场的病毒,如果从天灾方面没法解决,似乎在疫苗研制出来之前只能等死,但我们是不是该从人祸的角度着手分析呢?”
“你的意思是确实有人制造病毒,并且故意下在你们犬场?”
“世界上没有意外,万事皆有原因。为什么就我们犬场死人,周围雍慈那么多犬场都安然无恙?这绝不是巧合!”
“现在最关键的一点是这病毒到底是人与人之间传染,还是人从别的地方感染,而人与人之间不传染。如果是后面一种情况,那么又是从哪里感染?”
薛妃贞道:“这个目前恐怕没法确定,还需要观察。但是根据我的经验判断,应该是从狗身上传染给人的,因为你们这里很特殊,是犬场。”
陈子阳猛地转头盯向薛妃贞:“你说什么?从狗身上传染给人的?”
“极有可能。在美国西部曾经爆发过一场由一种名为雷克敏的杆菌引起的瘟疫,这种杆菌只感染人和犬类,不过却不致命,与我们这里染病患者的发病症状也完全不同。但是雷克敏的传播感染途径对我们却是有所提示的,而且这里是犬场,如果真有人暗地策划,那么一定会从狗身上作文章;或许就是因为是犬场,才选择从这里开始。当然这只是我从病理学角度作的推测,具体情况还得等有新患例出来后再继续观察研究。”
陈子阳听后倒吸一口凉气道:“如果真如你所猜测,那岂不是要处理掉犬场所有的狗,才可能遏制住疫情?”
“恐怕是这样的。”
“可是我们整个影蜃最优秀的工作犬几乎都在这里,全部处理掉不等于断了我们的根吗?”
薛妃贞说:“陈老板,你先不要太着急,由狗传染现在还只是推测,也不确定,还需要观察。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议从现在起,犬场的狗集中管理于隔离区,除了饲养员每日喂食外,其余人员一律禁止与犬接触。而饲养员的防疫设备和措施由我来具体负责指导。”
“嗯,这样做很好很合理,过会儿我就通知断林照你说的办。”陈子阳接着说,“幸亏有你啊,薛小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薛妃贞嫣然一笑道:“你太客气了,我是卫生署派来的,又不是你陈老板花钱请来的。用不着谢我,呵呵。”说完,便先独自朝屋子方向走去。由于荷塘边的堤岸有点窄,薛妃贞在离开时不小心脚下一滑,陈子阳连忙一把搂住将她抱了过来,这才没掉进水里。
被陈子阳搂在怀里,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但薛妃贞却感觉到了一种既精致又成熟的男性气息,以及被拥抱被呵护的依附感。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以至于虽然明知陈子阳比自己大了十几二十岁,但薛妃贞的内心深处却在紧张激动之余仍感觉到丝丝甜蜜。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白天在车上陈子阳大笑时,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想看他笑的样子,而且从第一眼见到陈子阳起,就没有对于陌生人应有的那种隔膜感,仿佛自己与他已经认识了许久一般,至少在自己的感情上是这样。
“薛小姐,这里是乡下,大都是土路泥路,以后还是少穿有跟的鞋,否则容易崴着脚,不方便。”
陈子阳的话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小声地“嗯”了一声。
两人各自回房,陈子阳倒是心里没什么,虽然刚才搂抱了薛妃贞一下,但是因为心无杂念、只是出于拉别人一把的本能,所以并未往别处多想。只是他却并不知道,薛妃贞这厢倒是整晚在一种心神荡漾中度过。
次日早晨,陈子阳等人正在吃早饭,突然听得犬场外面喧哗不已。
一个弟兄跑进来报告说:“门外来了很多雍慈的人,吵吵嚷嚷着要人。”
陈子阳奇道:“要人?要什么人?”
那个弟兄说:“好像说是要他们少爷,黄博豪!”
金断林道:“荒唐,他们的少爷跑我们这儿来要什么人?”
陈子阳问到:“断林啊,这黄博豪是什么人?”
“是黄文贵的儿子。”
门外的人越涌越多,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味甚浓。陈子阳说:“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来到犬场大门口,金断林喊道:“都别吵,谁是你们领头的,这是我们形元大爷,有什么事说清楚!”
对方上来一个人,油光锃亮的大背头,穿着黑色敞襟唐装,抱一下拳道:“我是张义强,雍慈会久德犬场大当家,今天奉会长黄文贵之命,来问你们影蜃要人,既然形元大爷来了,还请你给个说法。”
陈子阳道:“张老板,请你把话说清楚,我不是听得很明白。贵会到底问我们要谁?又到底为什么问我们要?”
张义强哈哈一笑,说到:“你们可真能装啊!好,我就在这儿把话说明了。我们会长的公子黄博豪昨晚被人给绑票了,一夜未归,今天早晨大门上插着镖书,上面写着‘贵公子在我这里,想要保命,静候通知,届时按吩咐行事。’”
金断林道:“你们公子被人绑了,找我们要人干什么?”
“别在这装了,当我们三岁小孩?现在你们影蜃视我们为对头,再加上自己犬场出了怪病,死了人,那还不赖在我们头上?谁能得利谁就是凶手。再说了,我们公子跟着会长来通州三个月了都没事,凭什么你们形元大爷和标吾一回通州,我们公子就失踪就被绑?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金断林道:“那我还没问你们呢!为什么你们会长一来通州,我们犬场就开始得怪病死人?你们这三个月每天都有车从全国各地运狗过来,总有一万只狗了吧?整个京城附近就快全是你们的狗了,你们想干嘛?嗯?”
一听这话,张义强有点语塞了,说到:“这关你们什么事?别说运一万只狗过来,哪怕运十万只狗过来,你们也管不着。我把话撂这儿,今天不把我们公子交出来,我让你们犬场变法场!”
话音刚落,影蜃这边十几个弟兄立马从怀里纷纷掏出手枪,直洞洞地对着雍慈那些虾兵蟹将。
一看这架势,张义强那帮人被震住了。陈子阳喝道:“都给我把家伙收起来!大家都是同行,自相残杀不傻吗?”
在陈子阳的喝斥下,影蜃众人才心有不甘地收起枪。陈子阳接着道:“张老板,解决问题得讲究方法,硬碰硬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想你们会长也不是让你来打人杀人,而是找人要人的。这样,你把你的人撤走,我亲自跟你回去见黄文贵,这样如何?”
张义强一想,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继续在这儿自己肯定吃亏,影蜃这帮人全是不要命的主,还有枪,现在他们形元愿意跟自己回去,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啊?于是陈子阳便让穆洪开车,金断林、甚至薛妃贞也要一起去,陈子阳执意不肯。
到得久德犬场,张义强将陈子阳引入厅堂。黄文贵已然坐在那里,头上有不少白发,眼袋很重,皱纹布满了饱经沧桑的那张脸。
“来人,上茶。”黄文贵做了个手势,“陈形元,请坐。”
陈子阳坐稳,穆洪傲立在其身侧,用眼神睥睨环顾四周。
陈子阳道:“黄会长,您在犬界是赫赫有名的江湖前辈了,以前为宋美龄用飞机运狗轰动一时,子阳很是佩服。今日能与您会面,不胜荣幸。”
旁边佣人端过来一铜盆,黄文贵用铜盆里的热毛巾边擦脸边说道:“后生可畏啊!我们资格老有什么用,前辈又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这前辈二字不是连米田共(注:米田共乃粪之意)都不如吗?”
“前辈,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这人说话不喜欢兜圈子,既然到您这儿来了,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我陈子阳还没有傻到要绑票贵公子。”
“嗯?”
“鄙会跟雍慈现在是生意场上的对头,这谁都知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可能是我们干的,否则只要稍微有些大脑的不是一猜即知吗?就像您老不就是连证据都不用,直接推断出来的吗?”
黄文贵的脸上有点不自在,陈子阳接着说到:“而且,我们两会只是对于狗在理念上有所不同,又不是水火不容、杀父夺妻之恨,你做你的宠物犬、我训我的工作犬,井水不犯河水,我可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