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元大爷，从去年二月里接了通州犬场到上个月为止，犬场共获利六千块大洋，军火生意上得两万大洋，我们坎枢共有34个弟兄，如果把这些钱都分给他们，每人平均能得764块大洋。”

陈子阳听了，手撑下巴默默想了一会儿问到：“照这么讲，也不多啊，每人每天大概2块大洋，况且这些钱还得给枢会留一部分，剩下能到弟兄们手里的就更少了，黄包车夫拉一天车还能挣一个毫洋呢。”（注：三十年代时，大概两个毫洋等于一块大洋）

金断林道：“其实赚的不少，只是人多，摊到每个人头上就少了。”

陈子阳点点头，接着说到：“我让你考虑的事情想得怎么样了？”

金断林道：“您是说让坎枢和艮枢逐步减少军火买卖，加大犬场盈利占比的事儿？”

“嗯。”

金断林面露难色道：“形元，我觉得这事可急不得。您看呐，如果去年没有军火买卖那两万块大洋的支撑，仅靠犬场的六千大洋，要养活枢里三十多号弟兄，还真就不如黄包车夫挣得多啊。

另外这两年，通州又开了几家别的犬场，都是雍慈道的人，至少抢去了我们四成的生意。

而且犬场赚的钱里，有七八成靠的是洋宠物狗，这几年美国刚流行的金毛，最近卖得特别好，那些富家小姐、姨太太个个抢着买，母狗还没怀上就有人先付定金了。另外像博美这些，销路也不错。犬场里的德牧、昌化犬、细犬等，几乎无人问津，哪怕跟人家说破嘴皮子，告诉他听这条德牧会多少科目，护卫保镖水平有多高，甚至跟他讲明，买了这条工作护卫型德牧，以后你连保镖都不用请，说成这样，人家大老板大官爷都不买，就非要那些宠物犬。其实，主要还是用过的人少，接触见识过顶级保镖犬的少，没有护卫犬这种概念。

所以如果砍掉军火，再加上只做工作犬，说句不中听的话，可能只有喝西北风了。”

陈子阳道：“我开犬场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些情况当然知道。我不是让你直接就把军火买卖停掉，要停也不是这个时候。我是说得想办法改变过去的买卖方式，摸索新路子。”

金断林满脸疑惑。

陈子阳接着说到：“我问你，这一年多，真就一只德牧都没卖出去？”

“有，卖了两只，一只是宠物型的德牧，另一只是工作护卫型德牧。”

“价钱几何？分别是何人所买？”

“宠物型的德牧卖了80大洋，是热河省政府民政厅贾厅长所购；工作护卫型的那只德牧卖了1000大洋，由津门‘范家帮’的龙头范从远所购。”

陈子阳道：“呵，这姓范的怎么舍得花这么多钱买工作护卫型德牧呢？”

金断林道：“因为他确实有这方面需要。‘范家帮’是在津门一带靠开赌场为生的，与别的帮派经常为争地盘打得你死我活。本来他们还有个别称，叫城南菜刀队，因为帮里人打架时多用菜刀，后来觉得跟不上趟了，便经人介绍找到我们买枪，一来二去大家也都混熟了。我们自接手通州犬场后，就把枢部设在犬场里，有一次范从远过来谈生意，想再买一批手枪，无意间看到枢里一个巡风（注：影蜃会里把专门负责练犬的弟兄称作巡风）正在训练那条德牧的保镖护卫技能，看了一会儿大为惊讶，问我是什么狗，怎么能如此服从口令指挥，并且动作敏捷、自动警戒、出击果断、扑咬凶猛。我说这是工作护卫型的德牧，然后他立马就要买，说要是有条这狗以后可就安全多了，因为范从远的仇家太多，走到哪儿都得提防。最后1000块现大洋牵走，我这次来杭州前他还派人来说，如果再有训练到这个水平的护卫保镖犬，他还要，看来是买上瘾了，呵呵。”

陈子阳边低头用手指敲着茶几，边说到：“这不就是条新路子吗？找到‘真正需要’或者‘可能需要’工作犬的人，以‘恰当的方法’或者‘巧妙的方法’让他看到/知道工作犬的实战/实际使用效果，哪怕不付钱先让他用，满意后再给银子都行。同时不走靠数量取胜的低效路子，而走以质量为先的快捷途径，比如我当年卖一条顶级工作护卫型的德牧给溥仪，直接就得4万大洋。因为真正可以实际使用的优秀工作犬是不可能很多的，单就这一点天然属性，就决定了物以稀为贵，就肯定不能走像宠物犬那样靠一窝接一窝卖小崽的路——对工作犬而言，那是条饮鸩止渴的死路；对整个犬道来说，那是条打入阿鼻地狱的退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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