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手机，调出两起现场的照片，将其一点点放大，重新细致的审视起来。

第一：两起命案现场环境不同，这点外延性太广，没功夫去探索，暂时可以忽略。

第二：受害人均为30岁左右的年轻女性，目前定义为凶手的有意选择，需要进一步研究，也不是眼下亟需做的。

第三：尸体呈现的形态虽然高度一致，但是当两具女尸被移除后，她们留下的胶水印痕，却有着细微的差别――手，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正常的人类躯体，有两处生理弯曲，分别为脖颈和后腰。当身体紧靠平坦物时，这两个部位向前轻度隆起，会在接触面留下两处空白区域。

比较两起命案的现场照片，粗略观察胶水印痕，彼此似乎毫无差异。然而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第一个尸痕的左手部位缺失，第二个尸痕的右手部位缺失，说明该部位没有沾染胶水，是个极大的疑点。那会现场非常混乱，我虽然隐隐觉得异样，但并未做更深一步分析。

刚才我看到希希的手指突然在睡梦中颤抖，一下激发了我的灵感，让我意识到自己疏忽了长短手的区别。随后，我在墙壁上找到两个声源位置，并站在中心线，双臂呈三十度角展开，画出我双手的位置点，结合两名女子双脚离地同样是50公分，而四个声源点又能构成一个标准的正方形，这便足以证明：隔壁房间墙壁上可能粘着一名女子，她在两个夜晚，分别用左右手敲击墙壁。虽然两晚的声源位置是先右后左，但由于我们脊背互对，属于镜面原理，更印证我的猜测没有错。而每当她敲击之后，就会有一名女子以同样方式死去。

在我做出以上全部推理后，我感到大脑极度眩晕，眼前的景物在快速旋转，耳边也响起了持续不断的奇怪噪音。

可以说，这些推理已经彻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观，甚至是凌驾于理智之上，可它又是如此确凿的存在，就像1加1永远等于2，容不得我有半点质疑。

作为一个接受过正统教育的刑侦警察，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案件，有些还相当匪夷所思，我总是习惯用逻辑和证据把它说通，所以我根本没有接受这种事情的经验。当时我的第一反应，认为自己患了突发性精神病。

不过后来回头想想，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如果一件事情已经既成事实，就总有它成为事实的理由和方法，只是这些理由和方法，我们暂时还查不出而已。说白了，无非是屋里屋外，隔着一层窗户纸的事。

我一屁股坐在床头，仰起脖子，直勾勾盯着墙壁。

墙壁雪白，我的眼睛瞪久了，开始发酸发胀，视线变得模糊，那种白色无限膨胀扩大，我的脑中也是一片茫茫空白。

墙壁深处似乎传来咚咚的轻响，混合着我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在房间内弥漫。

我一下子回过神，知道自己又要犯病，就揉揉眼睛，用力摇摇头，光脚跳下床，开始在屋中踱步，借此来转移注意力。

地板凉飕飕的，那股凉意通过脚底蔓延传导上来，令我的燥热的身躯开始冷却。

我走得很快，一圈又一圈，同时思维也在高速运转。

姑且先将敲墙声定义为某种暗示，那么，这种暗示什么会出现在隔壁，并连续两次都被我听见。难道仅仅是想告诉我命案即将发生，还是另有其他深意？

我绞尽脑汁也没想通，其实这根本就无法想通，因为它完全出于我的主观臆测，没有任何证据作为支撑。如果我真能想通，那才是不现实呢。

在极度茫然困惑中，我内心逐渐强硬起来，做出一个影响我一生的决定：不管是巧合还是天意，或者是其他什么狗屁原因，既然问题出现在我的身边，我就有责任寻找到问题的答案，我一定要弄清楚墙壁背后的真相。

打定这个主意后，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顿觉轻松了许多。

掏出手机看看，离中午饭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而希希也在呼呼大睡，我就锁门走出去，站在楼下，抱起肩膀，仰视着隔壁房间的窗口。

我发现，不光大屋悬挂着墨绿色窗帘，边角绷得笔直，就连厨房也是如此，跑到北面看看，也是如出一辙。而且所有窗口外部，都安装有白钢防盗栏，与我家形成鲜明的对比。要知道这可是3楼，完全没有必要嘛。

这种封闭结构非常之另类，让我立刻产生类似监狱的强烈直觉。假如真有人将女子囚禁在屋里，并且他也是两起粘尸案的凶手，那么他（她）的内心一定变态到巅峰，运用犯罪心理学来分析，他（她）在潜意识中一定是担心受害人会透窗向外求救。

想到这里，我有点像服了过量的迷幻药，迅速进入到一种玄虚状态，四周变得突然很静很朦胧，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并替换另外一种画面，那些画面不断流动改变，我似乎回到之前的案发现场，那两张瓷白的面孔互相叠印，几乎分不出彼此。

她们通过一个窗口彼此遥望，与现在我的状态何其相似。我似乎能感到两道目光穿透窗帘，正偷偷地打量着我，让我立即产生有种被偷窥的错觉。

我默立不动，脑中胡思乱想，似乎忘记了一切，只是专心浸淫在玄虚的冥想中。

头顶太阳缓慢移动，日光斜斜照射，微微有些刺眼。

我眯起眼睛，眼前雾蒙蒙的，就在我的视线开始游移时，我忽然看到窗帘一动，一张雪白的脸孔随即出现在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