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种情况很不正常，丛林生活凶险莫测，而其中的部落多则近百，少则十几个人的都有，如果部落之间同宗同源，他们是会融成一个集体，共同生存的。

我却不以为然，只道这没什么奇怪，看刚刚那什么大祭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就知道了，权利一旦沾手，没有人可以轻易甩掉，如果两个部落结合，那势必要有一位祭司放权，重归普通人，况且血脉分隔那么久，大伙儿也都过习惯了。

听完我的分析，小二黑只是呐呐摇头，不再说什么，我却知道他仍在纠结。

玉伽一直面色不善地望向河岸边，这时问道：“那些人要干吗？”

小二黑这才缓过神来，哦了一声，解释道：“是这个部落的祭祀仪式，我们不能参与的，还是尽快离开吧，往下游走一走，重新找个地方扎营。”

“祭祀？用那孕妇？”我楞道。

小二黑平淡地答道：“是的，河里面的奇观应该已经存在很久了，他们每年的六月十五都会来这里祭祀，用即将生产的妇女祭慰冥神。”

我们几个听者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我确实听闻部落中的习俗都很古怪，但哪成想竟残忍如斯，活人祭也就罢了，可那女人的肚子里尚有未出世的孩子啊，活生生两条人命，他们整个部落也才这么寥寥数十人，于良心于繁衍都不太不合理了。

玉伽怒不可抑，骂道：“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狗屁冥神，就要杀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么？况且还是一尸两命。”

感受着她突然爆棚的正义感，我也生出百分气氛，可随之而来的是千分的无奈，对于我们这些来自文明社会的人来说，部落人的这种行为自然是无比凶残，可之于他们自己，孕妇献祭是传统，可能已经沿袭了数千年，每一年都有这么一个准妈妈带着未出世的孩子沉尸河底，那可是数千条人命啊，呜呼哀哉。

我们若是阻拦，就定会激怒对方，若是不拦，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就注定在我们眼前上演，‘To be or not to be’，这是一个问题。最关键的是，我们拦得住么？说不准也会身陷囹圄，把自己搭了进去。

一朵云彩飘过，月华暗淡下来，玉伽眼露凶光，缓缓捡起地上的利刃，范可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前者道：“你别拦着我，你们不去我去，就算没成功也和你们没关系。”

我暗暗叹息，这玉伽之前虽然做过匪首，但心地纯善，可这股很傻很天真的劲头也直逼现在的龙兄，她若轻举妄动，必然会牵连在场所有人……

小二黑也凛然一抖，被玉伽的行为吓得一个激灵，忙说：“不可以不可以，王先生的病说不定他们能够有办法救。”

部落也有神医能够治脑残？我愣了一下，随即就想通关键，他们与黑寡妇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千古岁月以来，自然与之不断博弈，龙兄的情况不能拖延太久，否则便无法逆转，这个部落每年来此，肯定早就见过林子里的那朵日轮花和伴居的蜘蛛，说不上真会有些管用的土方子。

我望向河岸，火光中人影斑驳，肩臂交错，人们已经簇拥着头戴草环的大祭司踏入水中，云开见月之际，一股水流激射上天，河中的漩涡也陡然增大数倍，只见数名赤膊大汉将那孕妇高高举起，孕妇圆圆鼓起的肚皮映着一半火光一半月光刺着我的眼睛，突然，她开始大喊挣扎，声声凄厉，让人不忍倾听，小二黑叹道：“祭祀开始了。”

“这胖子是傻是蠢与我无关，但那孕妇我一定要救。”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玉伽忽然挣脱掉范可的手，飞快地朝河边冲了过去。

我暗呼一声糟糕，只见范可和小二黑同时重重一叹，都捡起捕鲸叉跟了过去。

我心道已经势不可转，硬拼还有一线生机，不动就必然被部落人弄死，想罢也顾不得帐篷里那些满载装备的背包，拾起武器在龙兄耳边大叫道：“跟紧我，咱们去河里游泳。”

部落人在河边的祭祀非常虔诚认真，全部背对着我们在呼呼呐喊，喊着一种不知名的曲调，跟着一种诡异的节拍，众人渐渐围拢，将那名孕妇高高举起，谁都没有注意到正在飞速接近的玉伽。

范可跑得飞快，我知道他是希望抢先一步，争取不要让玉伽动刀，不见血还有缓和的机会……

范可的身侧一道黑影闪过，竟是小二黑，他的速度让我由衷地惊呼一声，比之前逃命的时候都要快上许多，而且姿势极是怪异，弯着腰双手也在不停地刨着地面，好似一只捕食黑豹。

这一幕叫范可也楞了一瞬，我催赶着龙兄拼命追赶，生怕迟则生变。

没想到第一个冲到河岸的竟是小二黑，他扑进人群，直接将举着孕妇的一名壮汉扑倒。

异变来的太过突然，那群部落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范可和玉伽已经紧接着小二黑到了近前，将正要摔落在地的孕妇一把抱住，直接砸进了河里，小二黑就在水中接应，四个人飞快地游向漩涡中心。

估计是因为我们冲撞了祭祀典礼，那头戴草环的大祭司跪在地上，对着月亮大哭起来，不住磕头，开始向神灵赔罪。而这之后，可能就是对我们发出雷霆一怒，群起而攻之。

我心里万分惊恐，可龙兄正在天真的大笑，趁着部落人正跟着大祭司磕头的功夫，我大吼一声，拉着龙兄也蹦进水里，然后憋着气潜入水底，直到实在感觉撑不住，才冒出头来。

部落人似乎十分畏惧河里的异象，只在岸边不停怒吼，扔着石块木箭，却不敢跳下来。

范可几人已经陷入漩涡，龙兄紧紧跟在我身边，开心的不行，我心道依靠部落人救治的希望是没了，但看他这样子，当一辈子的白痴也未尝不是好事。

水流越来越急，带着我们二人旋转着进入‘黑洞’，我大叫着让龙兄闭气，自己却呛了一大口水，眼睛一闭便沉入河底。

黑暗中我只觉得周围都是冰冷的河水，身体不住地左摇右晃，脑袋一阵眩晕，恍惚之际突然感觉身子猛地被吸进一个狭窄的洞道之内，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有人正在不停地按压我的胸口。

陡然间，我吐出一大口水，然后不停地咳嗽，黑暗中一个人影跳了过来，一张模糊的大脸贴在了我的面前，正是龙兄，我无力地把他推到一边，然后身边又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范可和玉伽的声音传来：“方圆，你没事了吧？”

我尝试着活动一下四肢，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这才冷静下来，却发现身下的地上满是细密的沙粒，说：“这什么地方啊？”

范可把我扶了起来，玉伽在旁边说：“虽然看不到全貌，但我们刚刚趁着你昏迷的功夫把周围大致走了一边，发现这里是一个非常大的沙滩。”

沙滩？我又咳嗽一声，问道：“这是地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