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是人在面临危险时身体所表现出的本能,望着草丛中的那顶帐篷,我心里开始打起突突。
玉伽却哼然说道:“如果要过去就趁早,否则等天黑了更加麻烦。”
龙兄闻言,立即大马金刀地就要过去,却被我拉住,“稍等等,草太高,得清理一下。”
我也敲定了心思,但对他们说:“咱们话说在先,既然打算在这里宿营,自当要排除危险成分,如果那边真有状况,我们今晚就不能再留宿在这儿,这个尸体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虽然冒雨赶路也很为难,可也总比在这等死的好,你们同意么?”
玉伽和范可自然没话说,龙兄也嗯了一声,没所谓的态度,只有小二黑泛起了纠结,这是他在江湖上浪荡多年形成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与他的生存能力无关,所以我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咱们现在就是一个整体,我希望在所有人都同意的情况下再行动。”
小二黑这才点了点头,我一阵欣慰,看来这小子并没有养成世俗圆滑的坏习惯。
协定好了之后,我们先小心翼翼地开始清路,出发前我们也都携带了驱虫药,但高纯度的甲苯咪唑却没有准备,毕竟谁也想不到真的能够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每次值此困境,我便越发怀念小巫女的药包,想来若是灵东也在这片雨林中的话,他的行程应该是最顺利的。
话说休繁,龙兄自告奋勇地打了头阵,带着大家一人一个驱虫喷雾开始往草丛里乱喷,然后把杂草踩倒在两旁,不大一会儿就开出一条路来,在我们脚下和身周,尽是些花花绿绿色彩斑斓的小虫,小二黑在后面提醒道:“大家小心一些,这些虫子大多都是有毒的,不要被蛰到。”
那顶帐篷距离我们只有四五米的距离,可大伙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尤其是最前面的龙兄,他已经十分接近帐篷了,可却忽然止住了脚步,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说:“我咋总感觉怪怪的,要不我们干脆撤退得了。”
“胜利就在眼前了,万里长征已经走完了前九十九步,怎么看到终点还能退缩呢?我看好你哦。”
龙兄听我说完,表情更加苦涩,幽幽地转过头去,开始清理帐篷边上的野草,可弄完之后才发现帐篷的门竟在另一面。
我对他说了一句加油,可他哭丧个脸,捏着鼻子说:“臣妾做不到啊!你们没闻到一股怪味儿么?”
范可也皱着眉对着我点点头。
可能是我离的远,或者风向不对,我什么味道没有闻出来。
可龙兄毕竟已经露出了怯相,我也不能太难为他,随即走上前去,说:“那我来开路,你跟在我后面。不过你既然当了逃兵,晚上的饼干可得少吃一半。”
我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怎成想却激起了他的斗志,其实当初在高中班级里的时候,这家伙的贪吃就是出了名的,有同学还专门给他编了个段子,那时正值三国演义播出,赵子龙在长坂坡于万军之中救回阿斗的情节,一时间在男同学中广为流传,那人说若是换了龙兄,赵云那勇冠三军的能力根本就不值一提,只要把龙兄扔在敌军粮草库中一天,保证颗粒不存,三天就把对方的战斗力降为负值。
谁还没个年少气盛的时候,可龙兄那时的性格比较窝囊,生生咽下了这口气,成了受气包,我与他关系颇好,却也暗暗惋叹。
我估计他是想起了这件事,立刻就把我扯回后面,气势凛然地说:“你们都别动,老子一个人来。”
说完就开始攻城拔地,生生自己踩出了一条路,绕到了帐篷前面,我们紧跟着走了过去,见他正抬着一只手,用捕鲸叉挑起帐篷的帘子,我往里面一看,只见一朵齿轮般妖艳的巨型鲜花盛开在帐篷里面,而周围的地上满是枯骨,一头长尾猴的尸体上正趴着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蜘蛛……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黑寡妇,第一感觉就是‘书本里都是骗人的’,网上说这东西最大不超过成人的拇指,怎么这一只足足大了十倍有余?活脱像个黑色的大螃蟹。
它停止了进食,用那两只漆黑溜圆还反光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螯钳似的口器来回摆动。
我全身打了个冷颤,起了一层的白毛汗,小二黑的双腿不住颤抖,目光变得有些呆滞,我见状沉声说道:“大家都别慌,千万别乱动,这家伙捕食是用蹦的,龙兄,你先慢慢放下帘子,玉伽一点点往后退。”
小二黑似乎失去了心智,口里开始呐呐呢喃:“魔王花……这是魔王花,谁也逃不了的……逃不了。”
龙兄吸了下鼻子,道:“这花虽然大的出奇,但长得还真好看,你们闻闻,还有香味。”
我看着‘魔王花’那一片片一米多长的叶子和藕荷色的花瓣,闻着那尸臭都盖不住的兰花馨香,说你可千万别大意了,在大自然中,越是美丽妖艳的东西越危险,它们鲜艳的色彩和夸张的外形那都是为了吸引猎物的。
‘魔王花’是当地的叫法,学名也叫做日轮花或西番莲,若不是今天下雨,加上还有这顶帐篷的阻挡,估计我们早就闻到这股芳香了,但人的嗅觉比不了动物,这只长尾猴一定就是嗅到了香气,才被吸引过来的,日轮花在亚马逊丛林里绝对算是一个禁词,即便是土著人见到了,也要绕开老远避之,因为有它的地方就一定有黑寡妇,二者相伴而生,互为依存,可这东西极为罕见,我们也真是不走运,刚进入林子就碰到了。
我们都紧张兮兮地盯着龙兄轻手轻脚地放下帐篷帘子,生怕惊动那只‘黑螃蟹’,直到帘子完全落下,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可刚要转身往回走,忽然间帐篷里唰地一声冲出一个东西,龙兄队首变成队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根墨绿的藤条缠住了大腿,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我们做出动作,范可已经一刀劈了出去,绿藤应声而断,他顺手将龙兄推出老远,可就在这时,又一根藤条激射出来,将范可的手腕缠住,他尚未转过身,便已经被拖倒在地,我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奈何又晚了一步,他冲着我们使劲地一摆手,就被拽进了帐篷里,嘴里还吐出了一句话:“你你你你,们们,你们,快快快快,快走!”
可紧张之下,大家都忽略了这个情况,玉伽跳了过来,彪悍地用捕鲸叉一下劈开帐篷,对我说:“还愣着干吗,你不是有解毒药吗?先救人!”
我一拍衣兜,这才想到的确还有一粒解毒药存在,即便范可被黑寡妇咬了,也还有一线生机,可药只有一颗,我害怕再有别人中招,当下便隔着老远挑开破裂的帐篷,心想着擒贼先擒王,说啥也得先把寡妇蛛干掉。
我方一把帐篷的破布掀起,就看到日轮花的花瓣已经完全合拢,舌头似的花蕊竖在花瓣中央,范可就躺在花茎下面,绿藤将他的双腿死死缠住,而那只黑寡妇就趴在他的身上,一下下地咬着,幸亏我们的冲锋衣都是国际品牌,质量很是过关,任那蜘蛛的獠牙再如何锋利,一时之间也撕不破,可它竟也极是聪明,急怒之下也不再啃骨头,而是转了个身子,朝范可的脑袋蹦了过去,我惊叫一声,急忙挥刀,但害怕伤了范可,完全失了准头,一刀劈空,再一抬头,范可已经用双手牢牢握住了蜘蛛,一手四个爪子死死撑着。
但这只大蜘蛛力气极大,身子一扭就咬向他的手背,范可双臂猛地一抖,用寸劲将它扔了出去,我见状大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当口,龙兄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对范可道:“兄弟,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呐!别怕,我来救你!”
我见惊愕地看着黑寡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龙兄的大脸飞将而去,立即抬起手,想叫他躲开,可话还没出口,加上他也正在往前跑,蜘蛛竟‘啪’地一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脸上……
“哎呀我操!”
龙兄吓得摔倒在地,下意识地拽掉脸上的东西,扔向一边,紧接着发出一声惨叫,在地上不住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