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鬼母忏悔，顿悟前非不再作恶，这才成为护法诸天之一。

可我从未听说过有人供奉九子鬼母，就连寺庙里，她的神像也很是稀少，这样一个成佛前食人的鬼怪，该如何供奉？

卓先生站在那个硕大的铁箱前面一阵踌躇，我估计他是在犹豫要不要打开。

这铁箱足有一张八仙桌大小，在这个狭小的驾驶舱里占地最大，因为外面没有上锁，所以进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里面装着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便都没有留意，此时知道恰恰藏有猫腻，心里又是一阵忐忑。

卓先生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把掀开盖子，随之飘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腐臭，盖子上垫着厚厚的一层硬海绵，正中间的位置嵌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雕像，其上八手八臂，人脸蛇身，远看就好似一只眼镜蛇，但箱子里面却盖着一块硬木板，挡住了其中的东西。

卓先生揭开木板，底下竟是漆黑发亮的一箱子黑水，恶臭更浓，闻之直感一阵眩晕，玉伽立刻跑到舱门口，我却忽然听到滴答一声，转头一看，竟是一滴鲜血从阿图罗的鼻子里滴了出来。

他就站在我身侧，眼见着鼻血越流越冲，我忙掏出手纸递给他，问：“你受伤了？”

小二黑翻译回来，说之前在打捞船上船行颠簸，撞到了鼻子。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心里却一万个不相信，那么长时间了，现在流鼻血？估摸着阿图罗一定是身体有问题。

他用手纸堵住了鼻孔，但血迹不一会儿就润了出来，好半天才止住。

可就在这时，痞子何推了龙兄一下，叫道：“你怎么也出血了？”

龙兄吓得一蹦，忙摸了下脸，“哪？”

痞子何指着他的背包：“好像是那幅画。”

我撇过头去，只见龙兄背包上插画的那个口袋正一滴一滴地流血。

他忙抽出画轴，打开一看，那条黑龙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上面的墨迹竟化作血水流在地上，纸上现在已是空无一物。

我长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心道这不科学。

卓先生站起身来，叫我们道：“来看看这个。”

就在我们惊诧的时候，那一铁箱子黑水竟完全变了颜色，此时看去，就像满满一箱鲜血，上面那尊黑色的雕像也幽幽地反射着红光，看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妖异。

这短短的一分钟里竟然异变突生，舱室里陡然间腥气大作，难以想象那箱子里的液体原本就是血液，还是因为阿图罗流血，激起反应，致使黑水化血。

但我自己感觉还是前一种的可能性大些，供奉九子鬼母的很可能就应该是婴儿血……只不过为什么血液会变成黑色，还能自动还原？

而且看来水墨画上的‘墨汁’和箱子里的液体是同一样东西，那就说明血液里还有尸油，婴儿血……婴儿的尸油……

我不自禁地哆嗦一下，跟大伙儿说了我的猜测。

屋子里的气味本就恶心至极，听了我的话后，驾驶室是彻底不能再呆了，所幸外面的雹子已经停了，只剩下风雨，众人一股脑儿地都穿上雨披跑到外面大口喘气。

我见卓先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发现。

他眉头皱了起来，问我是否还记得肃亲王府里的东西。

我点点头，忽然心里一惊，愕然道：“难不成……难不成这里也有？”

他拿着阿拉斯加补鲸叉插进箱子里，然后在里面扒拉两下，一团血红的肉球浮了起来，等到血液褪去，肉团露出了模样，竟是一张还没有拳头大的猩红小脸，脸上五官俱全，两只小眼睛紧紧闭着，看起来应该比我们在肃亲王府的密室里见到的要大一些。

我突然感觉脑袋一晕，思绪似乎有那么一秒钟断了线儿，恍惚中看到肉团上的眼睛睁了开来，用那没有眼白、满是漆黑的眼珠瞪了我一下。

卓先生给了我一巴掌，把我打醒，我定睛一看，那肉团却根本没有睁眼。

我直感浑身发冷，问他怎么办？

他把肉团沉会血液里，隔了几秒，然后严肃地说：“这船不能久待了，天黑之前我们必须上岸。”

我无奈道：“这天可是一直黑着呢。再说，笑笑不是说了嘛，这船被设置定向导航了，现在完全是剩下的那点电力再维持驱动，可由于设备老化，一旦取消设置，很可能无法再次人为发动，怎么控制它是停是走？河里的浪头你也不是没看见，跳船是绝对不可取的。”

“如果天黑还靠不了岸，那就只能跳船。”

他留下了一句话，转身出了驾驶室，刚刚还是人满为患的地方，此时却是凉风嗖嗖，我不敢一个人逗留，也跟着走了出去。

天阴沉沉的，河水也是漆黑一片，风萧萧兮易水寒，我想象着一会儿很可能就要步杰克和肉丝的后尘，便一阵胆颤，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定了定神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军舰已经驶离了主河道，现在竟在一条支流中穿行，两岸尽是郁郁葱葱的密林，视线顿时变得狭窄，围墙般的树木为我们挡住了那片深邃而又恐怖的秘地，说不准哪棵树干的后面就隐藏着吞人的怪兽。

虽说是支流，但遭遇了这场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雨，水位上升到多高谁都没法猜测，加之是在坐倒船，我们虽处于船头，但实际上却是船尾，前面的情况不甚明朗，我心里实在是没底。

大家商量一番后，决定兵分两路，由我和龙兄、范可、小二黑还有玉伽去前面查看地形，其余的人留在这里准备关闭发动机，卓先生的意思是，找一处距离岸边较近的位置熄火，我们跳船登岸，毕竟距离天黑也没多少时间了。

之前我目测过，这艘军舰的宽度大约为七八米，按照正常9:1的制式，长度足有六七十米，虽然比不上现今军舰的规模，但在当时应该算是大型的了，我们每人身上都有对讲机，带好装备后就下到甲板上往前面走。

此时甲板上的河底淤泥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但还有残余未化掉的冰雹铺在地表一层，走在这种细密的冰渣上很是湿滑，我们几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顺表瞻仰一下这艘面目全非的军舰原貌。

船尾的甲板上还有一架大炮，但炮筒却已经歪掉，弯成40多度耷拉在一旁，上面锈迹斑驳，死螺密布。

炮座边上有一扇闸门紧紧地关着，应该是通往船身里的，未免多生事端，我们谁都没有去碰，而是直接走到栏杆边上，观察着前路的环境。

河面上波涛汹涌，河道蜿蜒向远，在数百米外经过一道弯便消失不见。

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如果这艘船的航线真的是数十年前制定的，那么今天的暴雨已经让河道改变了样貌，怎么原定的线路还能畅通无阻的行驶？难道当年川岛芳子出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

小二黑自打从我们舍弃打捞船之后就一直耷拉着脸，这时问我道：“先生，我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灾难，我们已经没有了回去的船只，如果真的在丛林里迷路，那可就糟糕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