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东喊了我一声,递来一个眼神,我心灵神会,和他一起催马上前,与女匪首并驾而行,他道:“我说大姐,这么下去根本不是个事儿,我们不可能跑过那些蚂蚁的。与其全军覆没,不如分道而行,那些蚂蚁虽然基数大,但个头小,只要让它们分散开,咱们就能各个击破,即便它们感情深,不分开,那也是追着一队人而去,剩下的几路可保性命,危急关头,留大人还是留孩子,你下个决定吧。”
“你们别想耍花招,刚刚要不是我手下的人拼了命的放把火,现在你们都死了。”她头都没转,脸色极是阴沉。
我没想到灵东能出这样的一个主意,即便舍小取大,那也是要有一队人必死的,这未免太残酷了吧?可一时间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注意。
灵东答道:“话是这样说没错,我们也很感激刚刚两位爷们的恩德,但现在大家身处生死存亡之际,根本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正所谓人不狠站不稳,好歹大姐你也是一寨之主,事关全寨弟兄的身家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哇,您拍个板,大不了把我们一群人给分出去,如果蚂蚁们追着我们走,那你们可都能活下来啊。”
女匪首眼睛一瞪,说道:“你再说我就先杀了你。”
“嘿,你这人…….”灵东悻悻摇头,我示意他别说了。
不过一会儿,女匪首吩咐身边一名手下,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这名大汉把她的意思向大伙儿传达下来。
不出我们所料,她还是同意了灵东的办法,她和十个手下继续带着我们往克里雅河方向走,剩下三十几个人分成四路逃命,活下来的人两天后在古河道碰头。
灵东朝我笑了一笑,我却乐不起来,心里一直在想着这样算不算害人呢?
女匪首的手下对她真是言听计从,她的指令刚下来,所有的大汉便自发分队,除了我们这路人外,其余三十多人有序地挑拣装备,每队还都拿了几桶柴油,然后便与我们分道扬镳。
这一切都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完成,而且还是在快速奔袭的驼马上,这些土匪的身手何其矫健,一看便知,就连邹安几人也看得暗暗咂舌。
人类之所以被称为万物之灵,就是因为我们有智慧,而蚂蚁毕竟还只是蚂蚁,它们见我们兵分四路,便也分散成四拨,好像生怕落掉一块肉似的,伟人名言曰:贪婪会使人走向灭亡。它们距离灭亡也不远了。
行军蚁这种动物之所以可怕,之所以被所有生物忌惮,就是因为它们群体数量过大,其原理正为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钢……
数千万只蚂蚁聚集在一起,就有数千万张敖牙,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可一旦群体过小,消灭它们就只需一个鞋底子。
我们引着这群小蚂蚁又往前跑了几公里,然后在一处沙丘顶部停了下来,上来之前我们把所有的柴油桶都摞在底下,果不其然,那群蚂蚁仗着自己曾经横行天下的骄狂性格,视油桶于无物,黑压压地把炸弹们包裹了起来,它们离我们太近了,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个指甲大小的蚂蚁急速往沙丘上爬来,它们的身体和砂砾撞击出叮叮的声响,听得人心慌意乱。
女匪首从容不迫地举起枪,一声枪鸣,油桶轰然炸响,浓浓地黑烟腾空而起,正如童话故事的结尾,正义的王子战胜了邪恶的巨龙,爆炸和高温也消灭了贪婪的行军蚁。
大伙儿长出了一口气,不再多做留恋,继续往东行去,从高高的沙丘上面向那边看去,一条颜色略深的沟壑蜿蜒千里,横亘与目尽处的沙海之中,那就是克里雅河已经干涸的古河道了。
我们快马而去,等到了近一些的地方,竟然远远看见在距离古河道差不多一公里远的地方有一根十几米高的乌黑柱子孤耸在沙地之上,看起来十分突兀诡异,大伙儿刚刚平复的心情霎时间再度紧张起来。
好奇心驱使我们朝那根柱子的方向走了过去,还没等我们赶到近处,天空中又出现一幕奇景,太阳炙烤着沙地,滚滚热浪向天际不断蒸腾,抖动的空气忽然为我们展开一幅遥远的画面,一条湛蓝的河水静静流淌,两岸是望不到边的青草地,群群牛羊云朵般镶嵌其中,悠然自在。
在塔克拉玛干扬尘天气的衬托下,这幕景色被完全笼罩在一种忧伤的情调中。
我们看得大奇,我不知道这是否还能用海市蜃楼来形容,更形象一些甚至可以说这是时光机为我们播映出千古之前的场景,众所周知,在千百年前这一带曾经是广袤的草原,克里雅河丰厚的水资源滋润了大片的土地,但时光流转,沧海变成桑田,西域曾经的繁华与兴盛都被凝固在滚滚黄沙之下,被牢牢地锁在了时间的记忆里。
是谁按下了播放钮,让我们有幸体会了穿越的感觉?
这段画面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就消失了,但带给我们的震撼和惊奇却久久不能平息,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吞了一口唾沫,喃喃道:“谁带遥控器了?回放一下呗。”
我看向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灵东点起一根烟,似乎也紧张起来。
对于我们这些常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来说,平日里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歌颂和谐的内容,很多奇闻异事都需要在网络上自己搜索,而且真假难辨,忘记谁说过了,只要你真正踏入人迹罕至的自然环境中,就会遭遇很神奇的事情,这一刻,眼前所见的已经由不得我不相信这句话了。
我想起父母在遇到悬空城之前也目睹了一次这样的情况,心道我们可能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虽然这里经历了千百年的风沙侵蚀,但比起曾经走过的沙漠地带,这里算是好多了,地势不仅很平坦,而且脚下都是大块的石粒和相对敦实的地表,更像是沙漠边缘的戈壁土质。
我们信马由缰,缓缓朝那个柱子行去,等到了近处,却都吓傻了,这个柱子直有十三四米高,直径差不多有半米,笔直地插进地面,而且并不像我们从远处看到的那么简单,绝对是极度骇人。
大伙儿全部站在一旁,谁都不敢靠近,我鼓起勇气仔细打量了一番,可越看越是心惊,这个乌黑的柱子上镶嵌着秘密麻麻的人脸,没有头盖骨,只有下巴以上的脸骨,虽然已经腐化了,但也十分的触目惊心。
那帮土匪看到我们一个个全都被震住,不禁哄笑起来,女匪首率先走到柱子边上,一圈圈地查看着。
野外生存指南上说,在外遇到奇怪的物品不要莽撞触碰,但我们见她并没有遇到什么机关危险,便也走了过去。
我和柱子上一张张脸对视起来,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死的,死的就没什么好怕的。
这个柱子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从上面脸骨的情况看来,它似乎也不是长久矗立在地表的,因为这一张张脸孔虽然已经完全腐化,但骨头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肌肉组织和毛发,眼眶里也堆积了一些沙土,如果它是一直暴露在空气当中,这些组织应该早已风化消失,要不然也会被来往这里的行人发现,只有干燥的沙子才能让这些脸达到木乃伊似的脱水效果,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它最初是被藏在地底的,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又“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