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一口气跑到村口,慌忙扒开人群,看见弟弟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出气也没进气,自己两眼一翻,脚下一软就摔趴在了弟弟身上。这一倒不要紧,姐姐的身子正好砸在弟弟肚腔子上,人群里只听见闷闷的“噗”一声,弟弟的肚子居然跟个皮球似的破开了,肝脾肠子混着屎尿从夹袄里流出来淌了一地。
众人见状更慌了,纷纷往后退,倒是有几个胆大的汉子上去把姐姐从死尸上扶起来架到一旁歇着。人群里一个好事儿的上前拿根树枝子把弟弟的夹袄挑开露出弟弟的肚子一看,这皮肉和血水怎么好像是被开水煮过似的,半生不熟的,血水凝成块儿跟猪血糕似的贴在皮上的肉都发白了。肚子里还流出来几块疙瘩,在冷天里腾腾的冒着热气。用树枝子捅了捅这几块疙瘩,捅开了才发现原来是热年糕,大家这才明白过来,这弟弟是吃了热年糕,由里到外被活活烫死的。
但年糕这么热是怎么吃下肚的众人不知,过了一会儿把一边的姐姐摇醒了,跟姐姐说了这个事,姐姐一看地上那几块血糊糊的年糕,心疼的啥话也说不出来,悔得只剩下抱着弟弟哭了。
第十八话马大叶儿
听老人说,早年间在昌乐县城有个打更老头叫马大叶儿,因为出生的时候胎里带出来的一大块枯叶似的胎记长在太阳穴上,所以从小人家就管他叫马大叶儿。马大叶儿年轻的时候因为长的人高马大会些拳脚,在县里当过衙役,人虽心善胆大仗义但脾气古怪,到老了也没娶亲膝下没个儿女,县太爷看他年老无依就给了他一个打更的差事,算是衙门给他养老了。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生性嗜酒,酒葫芦不离手,每每喝上酒心气儿来了,众人就缠着让他讲打更遇上的事。马大叶儿也不扫众人兴致,借着酒劲说的眉飞色舞。
说是有一年夏天半夜,马大叶儿刚敲过三更的鼓,背着酒葫芦提着灯笼醉醺醺的正巡街,路过县城南门口的胡同时,影影绰绰看见一户人家门口坐着一个人,走近了听见那人唤他:马大爷,你来啊,我快喘不过气了。马大叶儿听出来了,这是前街开点心铺的刘家刚娶进门的二媳妇,娶亲那天刘家还请他喝过喜酒。
马大叶儿快步走过去,看见这二媳妇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盘腿坐在人家门槛前面,整个身子一缩一缩的费劲地喘着气,身上衣衫不整头发髻也散着,虽然有灯笼光照着但脸上还是看不真正。马大叶儿问,我说刘家二媳妇,你这是怎么了?喘成这个样,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坐在这儿啊,跟家里闹别扭了?二媳妇瓮声瓮气地说,大爷,没啥事,我就是觉得喘不上气来,可能刚才走的太急了。马大叶儿说,行了,歇歇吧,歇过劲儿来就快回家吧,这午经半夜的坐人家门口等着招人骂呐。二媳妇边喘边说,我不,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坐着,这家人家欠我们家钱,我等着问他们讨债。
马大叶儿醉醺醺的听得云里雾里,好说歹说劝了一会儿,这小媳妇儿就是不回家。马大叶儿脾气上来了,一甩酒葫芦提着灯笼走了,但走在路上心里却越想越不是个事,就跑到前街刘家点心铺去敲开门,跟刘家掌柜的说看见他家二媳妇坐在人家门口赖着,怎么劝也不走。刘家掌柜听了纳闷说,我家二小子这几天出门贩货了,二小子媳妇一个人在家,今天傍黑天儿的时候还给家里做饭来着,怎么会跑到人家门口坐着。边说边带着马大叶儿去叫二媳妇厢屋的门,紧叫慢叫怎么叫也不开。这一闹全家人都起来了,刘家掌柜的没办法,就让大儿子爬窗进去看看。刘家大儿子提着灯笼踩着窗棂刚翻进屋去,就吱嗷一声,不好了啊,死人啦!
从里面拉开门全家人进去一看,二媳妇四仰八叉躺在炕上衣衫不整,脖子上正正当当对着喉管被喇开一道口子,血把被子都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