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俩没想到这一把也没摔死皮猴子精,从树上爬下来,俩人坐在门档上呜呜哭。
这时候天也亮了,打东边来了个挑石头的汉子,走到姊妹俩跟前放下扁担,冲着姊妹俩笑。
挑石头的汉子问,小嫚儿,小嫚儿,恁这是哭甚么啊?姊妹俩就说,打哪冒出来个皮猴子精,吃了俺娘吃了俺兄,还说待矣上山磨快了牙,回来再吃俺姊妹俩。
挑石头的汉子说,不怕,不怕,俺给恁块大石头,恁把它悬了门扇顶上,等皮猴子精来了砸死他娘的。
挑石头的走了,姊妹俩还坐那儿哭,打西边又来了个揽木头活儿的汉子,走到姊妹俩跟前放下挑子,冲着姊妹俩笑。
揽木头活儿的汉子问,小嫚儿,小嫚儿,恁这是哭甚么啊?姊妹俩就说,打哪冒出来个皮猴子精,吃了俺娘吃了俺兄,还说待矣上山磨快了牙,回来再吃俺姊妹俩。
揽木头活儿的汉子说,不怕,不怕,俺给恁把大钉子,恁把它藏了炕里,等皮猴子精来了扎死他娘的。
揽木头活儿的走了,姊妹俩还坐那儿哭,打南边又来了个卖炮仗的汉子,走到姊妹俩跟前放下提篮,冲着姊妹俩笑。
卖炮仗的汉子问,小嫚儿,小嫚儿,恁这是哭甚么啊?姊妹俩就说,打哪冒出来个皮猴子精,吃了俺娘吃了俺兄,还说待矣上山磨快了牙,回来再吃俺姊妹俩。
卖炮仗的汉子说,不怕,不怕,俺给恁挂大炮仗,恁把它藏了锅头里,等皮猴子精来了鼓死他娘的。
卖炮仗的走了,姊妹俩还坐那儿哭,打北边又来了个磨剪子炝菜刀的汉子,走到姊妹俩跟前放下褡裢,冲着姊妹俩笑。
磨剪子炝菜刀的汉子问,小嫚儿,小嫚儿,恁这是哭甚么啊?姊妹俩就说,打哪冒出来个皮猴子精,吃了俺娘吃了俺兄,还说待矣上山磨快了牙,回来再吃俺姊妹俩。
磨剪子炝菜刀的汉子说,不怕,不怕,俺给恁俩一把大剪子一把大菜刀,恁把它藏了身上,等皮猴子精来了该攮就攮死他娘的,该劈就劈死他娘的。
磨剪子炝菜刀的走了,天也快擦黑了,姊妹俩按照他们说的,把石头悬了门扇上,把钉子撒了炕里,把炮仗埋进锅头,扫帚疙瘩身上藏了把大剪子,笤帚疙瘩身上藏了把大菜刀,两姊妹就爬上树藏好了等着。
不多时太阳就全落了,一阵黑风刮过来,皮猴子精来了,刚一推开门,门扇上那大石头咣当一下掉下来正好砸了它头顶盖上,砸的皮猴子精头破血流,两眼冒金星,呜嗷呜嗷直叫唤,好恁姊妹俩,一进门就砸得俺掉了向,俺刚磨快了牙,今日非把恁两人一片一片撕碎了。
皮猴子精边叫唤着边往屋里窜,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着,皮猴子精胡乱往炕上一扑,没扑着姊妹俩反倒扎了自己一身钉子,皮猴子精疼的吱吱叫,心说,先把灯点起来,看着姊妹俩还往哪里藏。
皮猴子精端着灯台上灶屋去点火,两个爪子刚一扒锅头,那挂炮仗就轰隆轰隆炸开了,一下就把皮猴子精的眼珠子炸碎了。
皮猴子精本来脑子就被砸的晕乎乎的,再加上浑身的钉子扎的生疼,现在又瞎了眼,只能满地打滚,满地乱爬想摸着大门赶紧溜走。
俩姊妹在树头上看的一清二楚,见他要跑,立马从树上跳下来,笤帚疙瘩摸出大菜刀看准了皮猴子精的后腿就是一菜刀。皮猴子精后腿断了,趴在地上站不起来,扫帚疙瘩看准了皮猴子精的头,一剪子下去就把皮猴子精的头剪掉了,皮猴子精在地上腿蹬了没几下就死过去了。
第二天天明,姊妹俩在天井树底下挖了个坑,把死皮猴子精扔里头埋了,收拾收拾院子和屋里,从此相依为命了。(还有一种说法是第二年开春,埋皮猴子精的地方生出一株大灰蓬菜来,一人多高,茂盛之极,姐妹俩没东西吃就去采灰蓬菜的叶子剁碎了熬粥吃。姊妹俩把叶子放了锅里,煮熟了揭开锅盖,发现粥里血淋淋漂着的都是他娘和他弟的头发,骨头和肉,然后姊妹俩就去天井里把这株灰蓬菜连根挖出来,支上柴,点上火,烧的时候听见皮猴子精的声音在告饶,姐妹俩赶紧加柴,把火拨得更旺,一直烧到只剩下一堆灰了,姊妹俩的日子才安生)
第九话 人头蛇
听老人说,早年间大泽山里住着这么一家三口,一对老婆汉子三十多岁,俩人带着个半大小子独门独户的在山沟里过活,山里贫瘠,日子当然也过的紧巴巴的。
这一年夏天的一个晌午,老婆儿自己一人地里掰玉米,掰着掰着,眼瞅着好好的天儿大大的太阳,突然不知道打哪来了片厚云,一眨眼就把白天堵的黑压压的,严严实实,密不透光,接着一阵云猫叫,刮来一阵阴风,豆大的雨点子眼看着就砸到头上了。这老婆儿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儿,往地头儿的瓜棚里跑。
在瓜棚里避着雨,老婆儿觉得嘴里犯干,口渴的很,就卷了片玉米叶子,手拿着伸出瓜棚外接了一卷子雨水,一仰脖子就喝光了。
打这之后没过俩月这老婆儿就显怀了,家里掌柜的见老婆又有孕了,高兴坏了。
等怀上之后到了大约第三个月的光景,有一天半夜本来好端端的虫鸣鸟叫,月朗星稀,忽然间就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点子落在屋顶砸的噼里啪啦跟落石头蛋儿似的。老婆儿听着雨声肚子开始疼,觉得自己这就要生了,掌柜的连忙扶着老婆起来,谁知还没下炕,就噗嗤一声生下了。
这掌柜的黑灯瞎火的听见老婆说已经生下来了,便慌忙的掌起了灯,烛光一照,给掌柜的直接吓晕过去了,老婆生下来的哪是个孩子,盘在地上的明明是一条擀面杖那么粗的花蛇,脖子上却顶着了一个小孩的头。老婆儿借着烛光低头看了一眼,吓得一激灵,从炕上掉下来摔了个跟头。这人头蛇刚一出生就睁着眼,而且还水汪汪看着她,只是嘴里呜呜啊啊的发不出人声,看着这老婆从炕上掉下来,就爬过去用身子顶着把这老婆儿扶起来。
这对老婆汉子心善,觉得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而且看这人头蛇的德性也不像是个作恶的邪物,就把这人头蛇当儿子一样养起来。在厢屋外专门搭了个小屋让他住着,到了饭点的时候就让大儿子去小屋里给他送饭,这人头蛇虽然生了个人脑袋但不吃五谷杂粮,只喝点羊奶,猪奶,吃些肉食荤腥。
这样过了没几个月,人头蛇就长到胳膊那么粗,会自己出去打食吃了。白天窝在小屋里睡觉不出门怕吓着人,趁夜进山捕猎吃生肉喝畜血,但绝不伤人。一来二去的人头蛇不但不用家里送饭养着,每天早上捕食回来还会给家里带些野兔,野鸡,野鸭子之类的,大儿子就会拎到集市上去卖些铜板以补贴家用,家里也稍微宽裕些了。
春去秋来,这么过了几载,人头蛇越长越大,一张大脸长到跟脸盆那么大,花溜溜的大身子粗到跟老树桩子似的,每天晚上一阵黑风进山,早上再一阵黑风回来,带回家的也不是野鸡,野兔,野鸭子了,变成野猪,野牛,野狍子了,虽然外人也不知晓,但家里的小屋再也容不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