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教授的脸被黑色的液体覆盖之后,像一个黑色的雕塑,依然一动不动,只是那黑色的粘液里,有许多像小蛇一样的东西,在粘液的覆盖下来回游动,近在迟尺的梁建文似乎听到了那粘液里发出了奇怪的吱吱声。
梁建文见状,不顾一切的用手在雒教授的脸上抓扯了起来,他想把这粘稠的黑色粘液从对方的脸上扯下来,可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扯掉那一层并不厚重的粘液,这些粘液如同有生命一般,准确的找到了雒教授的嘴、眼、鼻孔等处,像是肮脏的墨水找到了导流槽口一样,渗了进去。
不一会,雒教授的脸上血管暴起,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咯咯的声音,梁建文左右看了看其他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树状的毛细血管,就连睁大的眼睛里都满是黑色的血丝,看起来异常恐怖。
梁建文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些痛苦的人们,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到的就是嘶声力竭的大喊:停下来啊!停下!他们会死的……
他环顾四周,隐约觉得一定有“人”在窥视着这一切,或者说一定有人导演和策划了这个残忍地陷阱。尽管他完全猜不到是谁,连对方是人是鬼都搞不清楚,只能对着天花板上面幽幽泛着哑光的金属球体大声骂道:狗娘养的!我X你妈!
当然他知道这些咒骂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使劲摇晃这雒教授,发现他脸上的血管渐渐开始变得更加密集,而且有变大的趋势,脸上的皮肤已经被黑色的血管撑了起来,产生了一道道沟壑,看起来就像是被一个黑色的网兜紧紧的勒住了头部,脖子上也有数道极其粗壮的血管,鼓胀的看起来都快要爆裂了。
见雒教授没有任何反应,便扶雒教授的肩膀,使劲往左跨了一步,挪到了他身边白俊华的身边,抱着侥幸的态度摇了摇白俊华的身子,大喊了一声:白师兄,你醒醒啊!
白俊华本来阳光俊朗的脸上,现在也跟雒教授一样,布满了黑色的血管,梁建文看着白俊华的脸,惊讶的发现,他原本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脸,竟然渐渐萎缩起来,那脸上的皮肤以看得见的速度迅速老化着。
梁建文一看,吓了一跳,不仅是脸,白俊华的整个身体,就像是时间加速在他身体里流逝了一样,每个地方都在加速老化着。他的皮肤迅速变得干瘪、灰暗、皱纹一道道争先恐后的爬满了他的身体,眼睛也变得浑浊不堪,本来一头乌黑的头发也渐渐变得花白。
看着白俊华在自己面前迅速衰老,已经到了自己完全认不出的模样,梁建文吓得惨叫一声,往后一退,瞬间跌坐在地上,挣扎着往后爬了两下,此时他面前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本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和老师,此刻全部都变得老态龙钟,衰弱的如同濒死前的尸体。
梁建文终于受不了,这些完全违反自然规律的现象,并且严重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他看着眼前这些面目全非的考古队员,终于爆发出了最凄厉的一声惨叫,狠狠抱住了自己的头,蜷缩了起来。
他的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梁建文开始意识模糊,他不断的喃喃自语的安慰着自己:这不是真的,这都是幻觉,这是在做梦……没事的,没事的,我太累了……
梁建文一边筛糠般的颤抖着,一边不停的自言自语,直到他听到一声剧烈的爆裂声,把他从微不足道的自我安慰中惊醒。
随后,他发现自己脸上一凉,感觉有什么东西溅到了上面,用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暗红色的血液。
梁建文抬头一看,整齐的队伍中少了一个缺口,那里竟然少了一个人,在那个空缺的位置上,只有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两只不规则断裂的小腿留在原地,而周围的人身上,全部都是飞溅上去的血肉。
还没等梁建文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是一声爆裂的巨响,离自己身边最近的白俊华的身体突然爆裂开来,血肉如同雨水一样倾洒在他身上,眼前一片红色的血雾,刚才的白俊华,顷刻间留在地上的,只上下两条膝盖一下的小腿,突兀的留在那里,暗红的血肉中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白骨茬子。
此时的梁建文目光呆滞,直直的瞪着眼前的两条断腿,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到自己下身一阵暖流,裤腿顷刻间便湿了半截。
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爆裂声四处零星的想起,梁建文眼前的这些中日考古队,一个接一个没有次序的挨个爆裂,整个密室里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和粪便的恶臭,而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中,浑身都是飞溅过来血肉和器官的残渣。
不知过了多久,梁建文终于抖动了一下,他呆滞的抬起手,拨开了已经被血液打湿了的刘海,头发上还兀自往下留着血水,然后又掸掉自己衣袖上粘连的半块带着头发的头皮和一个拖着脉管的眼球,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面前全是整整齐齐的人腿,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所有的队员最终留下来的,就只有膝盖以下的小腿,整个队伍看上去像是被砍伐过后的小树林,27个人,54条小腿,突兀的立在一片血海中。整个密室看起来就像是地狱深处的一个刑罚场,只是,梁建文到现在都不知道,执行这场集体刑罚的魔鬼屠夫或者说是地狱刽子手到底是谁。
他嘴巴微张,流出了一些口水,自己也浑然不知,两眼呆滞的望着眼前犹如修罗场一样的情形,踉跄的往密室的出口通道走去。
梁建文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满地的血肉,如同行尸走肉般凭着本能往密室出口走去,刚刚走到密室通道口,突然有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裤管。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梁建文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呆滞的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和他一样浑身是血的考古队员,正傻笑着看着他,梁建文依稀认得这个人,他好像叫做山田,是中村的助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山田比所有人都晚到了一步,进来就看到了这令人心裂的一幕,如今也变得有些神志不清。
梁建文没有管他,却发现了自己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背包,他机械的拿起自己的背包,挣脱了山田的拉扯,扶着通道粗超的墙壁,一步一步挪了出来。
外面月色依旧清亮,皎洁的洒在无垠的沙海之上,让整个大漠都披上一了一层温柔的轻纱,原本荒凉而清冷的美景,此时却无人欣赏,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一身血污的落魄年轻人刚才经历了怎样一场如同炼狱般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