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烟雨离合之奇遇
在东部某省，历来流传着个故事，说每当在贡院大比完了之后，都会有大批狐狸居住在院内，当初有人是不信的，但说的人言之凿凿，有说如有不实，阖家病死或五雷轰顶而亡，大家方才相信。口口相传，以致于人们经过此地，都会好奇地往里面瞧一瞧，心里也是忐忑不已。
某郡有一个书生，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他的名姓了，可能是为尊者讳，可能是另有隐情，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可以暂且叫他赵某吧。他对上面这个传说很感兴趣而又无比怀疑。于是他想一定要去探个究竟。
这是个漆黑的无风的夜晚，赵某偶然间经过附近一个叫云路牌坊的地方，心下寻思，反正这地方和贡院不远，何不去看一看，如果是假的，也好回去好好地教训教训那群无知的家伙。
起风了。
他走到了贡院门口，借着微弱的星光，他觉得漆黑的大门特别诡异，他咽了咽口水，忙着胆子走了进去，大门攸地关上了，吓得赵某几乎失禁，寒毛四竖，好久都没回过神来，他伫立在厅堂内，屏住呼吸，慢慢地转过头颅在四周望着，什么也没有，天地间很安静，戴某捣鼓了下耳朵，怀疑自已耳朵聋了。
突然。
他听到了一阵读书声从后堂传来，他仔细地听了一阵，躬起身，一步一步，轻手蹑脚，每个步子前似要下很大决心似的，前脚落地，后脚才紧紧贴上。
声音轻脆有力，时而宏亮，时而婉转，让人听了忘记了疲倦，他移到了堂下，在微弱的灯光下，看见一个少年，白衣染染，眉目专注在读书，赵某听了一阵，便推门而入说:"星夜叨扰兄台，兄台如此好学，愚弟佩服"那人见了，连忙让座，两人互通姓名，那人说自己姓许名寅，因为自己家太小，所以才找这么个大而清幽的地方学习，那人又沏上香茶，两人促膝长叹，不知不觉而又引为知己，赵某见许生得尤如玉人，心底爱慕不已，许某说，我听别人讲这里有狐狸出没，我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别说狐，连狐的气味都没有。赵某连忙说:"我正也为此事而来，有兄台作证，那些以讹传讹的鬼话就不足为凭了，老话讲谣言止于智者，看来我们都是智者了"说完两人击掌大笑。
赵某说:"愚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某说:"兄台何以如此客气，但讲无妨"
赵某说，弟想搬来与兄台同住，不知兄怎么思虑，因此说出来和兄台商议。
许某说，如此甚好，但是这个地方取食不是很方便，我也在想回自己家去，所以，不能和兄弟同住，望见谅。
两人又谈了一阵，夜深深，许某起身，赵某连忙也起身，许某送赵某至门口。
"许兄留步"
"夜深兄台慢走"
两人相互作揖，相互而去。
赵某回头望了望贡院那漆黑的门口，似乎和黑夜融合了。
后来两人在街上碰见，两人也只是相互点头而已，表示相识。
一天，赵某和几个好友乘舟一起去历下亭参加场宴会，在船上，友人谈到了那个故事，赵某辨白说那是无稽之谈，众人都不相信，赵某又把那天遇见许某的事情和众人说，他们不是不信。正在他们认为赵某是不是醉了的时候，赵某看见远远一叶扁舟行驶过来，近前一看，正是许某，赵某连忙介绍，众人方才相信是真，许某说，我刚刚去兄台府上，府上说兄台开几个朋友去喝酒了，我这才赶了过来。赵说，兄台找愚弟何事呀，许说:"我来找兄台讨些刀圭(子规按:此处指治病的汤药)"赵说:"汤药倒有，只是我的药不能包治百病，我可以问是什么病吗"许某说，我的妹妹天癸失调(子规按:古人说天癸是先天之精，具有化生精血的功能，于男子而言为精，于女子而言为血，所谓父精母血。在这里的天癸失调指女性Y经不调)，已经三个月了，全身像是火烧一般，整日整夜是睡不着，所以烦请兄奉些汤药"
赵某说，这个要对症下药，我需要亲自见到令妹才可以医治，许某说:"那我们赶紧去吧。赵某说，今天喝了些酒，明天我早上早点过来吧，兄台搬家搬到什么地方了?"
一个朋友说，他是租了我家厢房的客人，已经两个月了。
"既如此"赵某说，"明晨定当前来"
许某又在赵某耳边叮嘱了许久，方才别回。
列位以为赵某是医生么，当然不是，因为他有一方祖传的秘方，专治天癸之症，所以可以治许某之妹的病。
第二日，赵某整理好衣服，到了两人昨日约定的地方，许某亲自出迎，进了房间，两人闲聊，盏茶工夫，婢女扶着一二八佳人出迎，许某乃言此乃其妹。女子敛衽后而坐，赵某惊诧不已，疑为天人，心念莫非此乃月宫仙子下凡，月下之瑶台，山头之群玉乎。他喉头一紧，一口口水没有咽下去，堵在喉头，咳嗽不已，婢女掩口胡卢笑，赵某脸羞红，忙低头帮女子把脉，借机把玩女子葇荑，冰肌玉肤，滑腻沁人。等了许久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留下了后续的药方，恋恋不已地回去。
回到家里，魂不守舍，妻子看出他的异样，他把这事和妻子说，妻子叹道:"祖宗留下这些东西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倘是为了贪恋美色而救人，岂不是辱没了祖宗颜面，叫祖宗泉下被人掴掌痛骂乎"赵某理亏，觉得妻子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但是从此以往，许某之妹在他心底，也有了一个位置。那微酡的俏脸宛如天边落日的余辉，那低垂的俏目犹似清晨草叶上的露珠儿。日思夜想月余，终于狠下心，借口欲看朋友，和妻子打个商量，他妻子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只好由得他去。
等到了之后却发现，许某早已于前几天搬走不知去向了，赵某悔恨不已，失望之余对着路边的老树狠踹一脚，疼得眼泪和鼻涕混在—块，不知是脚疼还是心疼。想到今生今世可能再也不能见到这样的佳人，赵某是大失所望烦闷不已。
这天，赵某接到了一个朋友从福建发来的信，身这他前往游玩，赵某正好想借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一来没准会遇到许家兄妹，二来如里没有遇到，有其他艳福也不在此番出行。到了福建，刚好友人在外面执行公务，说不能陪他，他只好住在客栈里，所谓无官一身轻，为客整日闲。他骑着自己心爱的马，在郊外纵情驰骋。
路过一家庄园，看见一个官家子弟的小少年和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在嬉戏，他的马跑得太快，想停止已来不及了，他的马从小孩的身上踩过，地上肚肠流了一地，妇女牵住他的马辔不让他走，他心急如焚，一鞭子抽过去，正中妇女的头部，妇女倒地身亡，他知道闯了一人祸，连忙策马狂奔。
跑了近两里路，他正想歇息一阵，不料回头一看，后面那恶少的家人正骑马追了过来，他吓得几乎肝胆俱解，眼看马上就要追到他了，包时他看见前面有一个纤衣少年正骑在一马上，距近看，不是许寅又是谁，他连忙喊叫:许兄救我，许兄救我。那人回头，正是许寅，于是许某回转马头和赵某并排走，而那仇家明明只隔他不过二箭的距离，却好像没看见他一样，狠狠地骂几句，然后悻悻地路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