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听到柯叔这么着急地问,老农回过神来了,疑惑地问:“老哥,这狗你还没买,为啥就急着去找吴老太?”
这回到柯叔不好意思了,这事的确是他不厚道,耍了小心机,欺骗了憨厚的老农。他赶紧掏出大半包不舍得抽的香烟塞过去,带着歉意说:“实在对不住,其实我是有只狗病得很重,实在没办法了,才来这里找能人治的。”
老农是个敦厚人,看他这么诚恳也就没再责怪, 详细地说了村名,具体怎么走,末了还叮嘱一句:“吴老太对陌生人戒心很重,你可得小心说话,做好遇冷脸的准备。”
柯叔谢了他,连忙骑上车往吴老太住的村子赶去。
那村子其实不远,离市区大概五、六里地。但路并不好走,有许多地方是泥路,坑坑洼洼的。柯叔顾不了那么多,拼命地踩去,心里暗暗祷告阿白千万要撑住,千万要等到他请吴老太回去。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终于到了村子。柯叔一打听,吴老太在村外一座小山脚下,自己单门独院居住。
村里的人听说他是找吴老太的,都很热情。一个老头闲着没事,还主动给他带路。
“你是来找老太太看病的吧,她可真是个善心人哪,我们村老老少少有啥头痛脑热的小毛病,都找她看。药到病除,而且不收费,她说自己有退休金,不缺这个钱…但她脾气古怪,特爱养狗,只和村里的人来往,不喜欢外人…你是啥病?恐怕老太太不好说话,一般陌生人去她不理睬的。但她是个心善的人,就看你造化了…”
老头絮絮叨叨地说着, 柯叔却没心应答他,嗯嗯啊啊的敷衍着。远远的看到吴老太的房子了,那老头指给他看,就回去了。
渐渐走近,柯叔看清这是一幢很简朴的两层小楼房。外墙连灰都没刮,裸露着红砖。从那老式的瓦房顶、砖柱,还有斑驳黯淡的陈色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楼房后面紧挨着山坡,靠山修了一圈半人多高的砖墙,围成一个小院子。
乍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但当柯叔走到院门口往里打望,马上感觉到了不同。因为房子和院墙虽然都很陈旧,但里里外外都十分干净整洁。院外顺着围墙种了一排的“黄鸡子”矮灌木,上面结满了明黄色的长果子,柯叔知道这是一种中药。一丛挂满鲜红小浆果的枝叶从围墙上探出头来,似乎是枸杞。再从院门的铁栏里看进去,里面两边有几畦错落有致的地,种了些时令蔬果,有叶子肥大的油麦菜,纤巧碧绿的通心菜,绿中染红的西红柿…再加上屋檐下,架子上,围墙角的盆花,使整个院子充满了生机和雅致。
柯叔站在院门前,正踌躇该怎么叫比较礼貌而不显得冒失唐突时,没发觉一只小身影从两盆花中间钻出来, 喉咙里发出了滚动的低吼声,对这个不速之客表示出不欢迎的戒意。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身长腿短耳尖的小狗,在广场上见过,好象叫柯基犬。听狗主人说这种狗是英国皇家的宠物,性格非常温顺。再细看,似乎可以大概明白它脾气暴躁的原因。这小狗的左耳缺了一大块,像片残破的树叶。右边脸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应该是被重物砸过,连眼睛都受到损害不成模样。
面对着这残疾的小生灵,柯叔没有害怕,而是怜悯地弯下腰挥手想嘘它走开。没想到从旁边不知哪又钻出两三条犬,毛色大小品种各异,却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都有残疾。有只是瘸了后腿,走路时不得不蹦跳着。有只仅有半截尾巴,身上还有一大块好象是被烧伤留下的瘢痕。还有只更加令人心惊,似乎短了舌头,只能发出含含混混的呜呜声。
柯叔有些慌乱, 正想开口叫时,里面的一间房门忽然开了,一个满头银色短发,身材中等,打扮干净利落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阿丁、阿木、阿才…回来。”
听到主人发声,几只狗很听话地敛声散开了。老太太却并没有走到门前,而是站在房檐下,隔着院里的空地问:“你找谁,有什么事!”语气中透着淡然和冷漠。
柯叔之前想了几种称呼:吴教授、吴姨、吴大姐,可是急乱之下,脱口而出的却是:“吴医生,我,我,我是来找你治病的。”
“我不是医生,也不会治病,你去医院吧。”
说着也不给柯叔答话的机会,转身就走回房里。
眼看着吴老太的背影就要消失了,柯叔想到了危重的阿白还在等他回去,情急之下嘴也不拙了,连声说:“吴医生,吴医生,不是我治病,是有只狗要治,它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它!”
吴老太本来已冷冰冰地走进屋里了,但应该是“狗”
这个字,钻进心里,刺着神经,她马上又转身出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柯叔:“什么!哪里的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