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倭寇跨步上前,抓住了航生的腿脖子,要他拽下来。
航生心一颤,抓住帆绳急急一抽,巨大的船帆挟着风声落下了。
这倭人仰头拖航生时,没看到桅杆下面破洞又爬上个人来,抱起那根沉重的船帆底杆,吼一声,竭力抡杆一扫,船帆底杆对着前面两个转过身来的倭人横扫去,这两人躲无可躲,瞬间被沉重的帆杆扫下篷顶,跌入海浪中。
这人正是阿太。对面倭将见着,发出一串狂怒的咆哮。
那抓了航生脚腕的倭人,站在桅杆下轴心位置,没被帆杆扫到,看见同伴扫落水,恼怒下,举刀砍航生。
“噗哧”,航生听到刀钻入肉内沉闷而骇人的声响。
那倭人一臂举刀站着,观战的众倭人正纳闷为何不砍下,“哐”那把刀掉了下来,钉在船篷上。
航生向下一看,这倭人仰头看天,嘴张得大大的,脸上肌肉抽搐着。
从桅杆下的洞口刺上一支刀,深深插入了倭人双腿叉开的裆中,大股血水哗哗地从裆部淌下,淋淌在了洞口那个军官的脸上,染红他的白眼球,使之不能视物,浓血瞬间把他漆成一个可怖的红人。
“航生下去!”弓弦声响起的同时,阿太纵身跳下海去。
弦声四起,箭“嗖嗖…”射过,或钉在航生耳边桅上,箭尾嗡嗡摆颤,他一松臂,抱着桅嗖得滑下内舱。
这军官还保持着一手向上举刀,一手紧抱着桅杆的姿势。他的腿是断的,做到这样并不容易。航生把他扶下时,看到那把倭刀就剩下刀柄露在外面,长长的刀刃深插进跪着靠在桅杆上的倭人体内。
军官喘着粗气,也不顾满头的血水,口中喃喃:“裆里没甲…裆里没…”
落海的阿太抓住左舷的披水板,爬上了船舷。肩上的伤口被咸海水浸得很疼。
道士船下了后帆,速度顿减,而倭船还是高速前行,两船距离一下就错开了。两者速度相差过大,也不容易接近了。
道长瞅准一个空隙,从舱门冲出。守船头的两个倭人之前和道长交手受了伤,心下发怵,挥刀劈来,没几下,让道长砍断了短刀,一个被道长撞下海,另一个倭人将断刀扔向道长,趁着心灯避闪,一跃跳入海里。
众人少许松了口气。但此时,那艘倭船也收起了主帆。两船速度一接近,逐渐又靠近了。
道长走到船尾,和海胜稍许商量,回到舱里,掀开方形顶篷盖,爬到顶篷上,口中衔着乌剑,抱着桅杆,爬了上去。
航生在舷窗上看着,心急如焚。此时,两船相距又快不到一丈了,船老大却未改变舵向。
72
对方几个倭人已在跃跃欲试,要跳过来了。就在此时,一道深色的影子从道士船桅杆上闪出,直向倭船上空掠了去。
心灯左手抓了根连着桅杆顶部的缆绳,右手持剑,凌空向倭船前桅荡去,引来倭人一片呐喊,道长荡在倭人上空的桅杆前,挥剑砍断吊着帆篷的缆绳,这块大帆呼得跌掉下来。同时,道长荡回道士船桅上,脚一踮,又荡向倭船中央的桅杆,倭人拉弓射来,都被心灯挥剑敲开,荡到中桅上一劈,斩断中帆缆绳,这帆又落了下。
如此,心灯道长依法又劈断了后桅帆篷。众倭人仰面望着他安然荡回道士船,却束手无措。
此时,道士船就比跌下帆的倭船快了。
可没等两船拉开太多距离,倭船上那个浑身刺青的巨无霸怒嚎起来,竟将一个栓着粗铁链的大铁锚轮转起来,大铁锚在空中“呜呜……”作响,声势骇人,转动中碰到船舱一角,那处立刻粉碎,四周倭人纷纷避闪。
随着巨汉一声断喝,大铁锚“呜——”得朝道士船抛来,顷刻,沉重的大铁锚打碎道士船头舷板,两根铁爪深深陷进船板“嘭!”,舱内的人脚下一震。
抛来的铁锚力大势沉,使整艘船倾斜了。拖着三四丈长的一串铁链,道士船被大铁锚牢牢扣住了。
而后,倭船上那刺青巨汉一腿踏在船舷上,后倾了身躯,甩开膀子双手猛拉铁链,每拉一下,他都大吼一声。
庞大的船体竟被他一把一把生生拉近。
刺青巨汉竟有如此神力,道士船上众人瞪目结舌,暗觉在劫难逃了。
这关头,心灯疾步冲到那大铁锚前,抡起乌剑,斩向大铁锚尾端的铁环,劈在铁链上火星四射,可这铁锚链很粗,无法轻易劈断,一时“噹噹…”声中火星四溅。
倭人提起长弓,向道长射箭,心灯全然不避,一臂挥剑猛砍,一臂舞袖拍矢。虽然拍掉不少箭,臂上还是中了几支箭。
劈到二十几下,“喀!”竟砍断了!铁链带着半截锚尾弹回了倭船上,拉着断锚链的巨汉措手不及,重重向后倒下,“嘭”得压塌了一面舱板。
“乌玉切!”
此刻,所有目睹道长剑劈铁链的倭人都惊叫了。
使他们惊讶的是心灯手中乌剑的质地。在日本本土,还没有一种硬物能切断精钢铸造的大铁锚链。极少量流入日本,能以薄切厚的利刃被称为“乌玉切”,极其珍罕,有说是秘法炼成,有说是天上落下的陨石提炼成,几乎是传说中的神器。
“升起后帆!”海胜大吼。
道士船升起了后帆,在东风的吹拂下,速度就比落帆的倭船快了很多,须臾间,就把倭船抛到弓箭射程之外了。
半个时辰后,那倭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