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城口中所说的污点证人，并非是港台片里写的那些从良的黑社会大佬给警方指证某些更坏的大佬们。事实上这个人不是给警方检控费德劳的案子提供人证，只不过提供了一些物证而已，但是这些物证却正是费德劳送葬灵幡。

这个人说起来跟杜秋旻颇有渊源，是杜未洗白之时古玩生意的账房，论到杜秋旻有多少罪恶，他全清楚，费德劳是杜秋旻一手成就的，费德劳有多少玩意，自然他也知道，所以他接触李峰，借由李峰的路子向警方提供证据的时候，知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在杜秋旻手下干活，这些小动作，杜秋旻会不知道？只是可惜的是杜秋旻死了，死得意外而且滑稽，杜的打算只有鬼知道了。

这个人名叫田有亨，他提供证据的事情，只有李峰和张连城知道，事实上费德劳的案子相当一部分还处于保密阶段，所以张连城只能说污点证人。但这样一说李峰就明白，旁边何梅还疑惑，费德劳案什么时候出过污点证人。

十四湖区，斗湖东岸，绸缎巷。

十四湖区在泽城老区的东面，以贞水河为界，全江海市有名的湖24个，十四湖区就占了十四个，故以为名。其中斗湖传说最多，最神奇的说法说这个湖底有洞，直通东海龙王的龙宫。这个传说皆出自斗湖周围的老户渔民口中，因为他们常说祖辈上有不少人在这里打渔，捞出过龙宫里的宝贝，像什么化水为酒的琉璃瓶，放光十丈的龙吐珠，镶尽珍宝的珊瑚宝冠，最神奇的当属龙女绡，据说这种绡，薄如蝉翼，色如珍珠，裁成衣服，要美貌的处丨女丨穿，每到满月的夜晚就会散发出让人沉迷的香气，闻到香气的人，能看到海底奇观。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听着都稀奇，但若仔细想想他们祖辈上真打着这些个东西，他们还用在这打渔？

绸缎巷在民国的时候是绸缎的集散地，***各地好的绸缎，走海路进江海市的，都要在这里集散，开国以后此地虽不再卖绸缎，但名字未改，这条巷子多是二层的门脸房，有些后面跟着一进或三进的院子，田有亨住的地方，就是这么一个一进的院子。他倒不是没钱买三进的大宅，那些个大宅子，要不被拆了，就是改成十多户人家杂居的院子，开发商都不乐意来这开发，人住的忒杂，拆迁款都赔不起。

李峰到的时候，巷口的一家早点摊子刚支摊，顺手买了点吃的在巷口等着。何梅的车进不来，停在大路上。她停好车过来的时候，李峰都吃了三个炸饼子了。李峰等她本想让她吃点东西，干抽了一早上的烟，连李峰个老烟枪都受不了，胃里往外直翻，她却摆摆手说吃不下。

既然何梅都吃不下，李峰也不好意思再多吃，匆匆喝碗豆花，进了巷子。

田有亨的门面房是自家开的古玩店，生意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不开门的时候比开门的时候多，也不知道他怎么挣钱。据他的店伙计讲，今天田有亨要开早市，凌晨的时候有一笔生意要谈，所以他早早的就候在店里，按田有亨的老规矩，铜壶里温上水，只等客人来了好沏茶。然而，到了约定的时间，连客人都到了，还不见田有亨的身影，做这买卖的讲究，过了约定时间还不到的那是瞧不起人家的东西，客人气的要走，伙计就急了，无奈只得跑到后院去叫田有亨。一般情况下，这伙计是不敢随便进后院的，田有亨给他立的有规矩，这次的生意不同以往，这伙计也顾不得了。

到了后院，伙计傻眼了，一院子都是血，田有亨被人钉在他那张大太师椅上，两个眼睛瞪得圆圆的，眼角都裂了，那恐怖的样子让人一见如进了阿鼻地狱，伙计吓坏了，报警的时候还带着哭腔。

李峰听门口的一个警员这样说着，心里默默在琢磨什么，何梅见状拉了他就往后院走。

“每次见你出现场都跟梦游似的，你都想什么了。”何梅一边走一边问李峰。

李峰只是笑，也不回话。只是到了后院，看见那满院的血，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田有亨是被虐杀的，他的手脚被人用3寸的钢钉穿掌而过，直接定在了椅子上的，双手平放在两个扶手，脚被钉在管脚枨上。乍一看，像是他端坐在椅子上。

再看田有亨的裤子被撕开了，大腿上被割的血肉模糊，地上还能看见些碎肉，有一个法医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捡那些碎肉，李峰也算是见得多了，无动于衷站着，何梅就不行了，当即跑到一边花园里哕酸水，本来她胃里就没有东西，自然也吐不出东西来。

那个法医看着李峰站在那里看他捡拿着镊子捡碎肉，把口罩取了下来，说道：“好定力，我刚见咱们张支还吐了呢，你都没反应。”

“被剐死了？”李峰没在意那法医说了些什么，直接一指尸体问道。

“不是，这些伤口都没伤到动脉，死不了人，至死的是胸口这一刀，直插心脏，干净利落。”那法医说着，比划了一个刺的动作。

李峰点点头，不在看那尸体，直接进了堂屋。

堂屋还保持着老房子的原样，地上铺的青砖，只是青砖尙新，像是才铺就的样子，迎面就能看见墙上挂着张泼墨山水的大画，看笔法就知作者功底深厚，构思不凡。

可惜的是，那张画被人用血写了三个大字——“第一个”。

画下面的翘头案上，也插着一只匕首，张连城正坐在案前的圈椅上，出神的望着那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