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然,说这些话的时候,寿王的眉宇舒展了很多,聪明如寿王怎会不知,以妲己如今十七岁的年纪又怎会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不休有兴趣。寿王笑道:“伯邑考,抚一曲如何?”
伯邑考躬身道:“大王恕罪。常言说,父母有疾,为人子者不敢舒衣安食。我的父亲仍被囚禁在羑里,苦楚万状,我身为长子,又怎能在这里弹琴取乐?何况我此刻心里惦记着父亲的安危,心乱如麻,就是弹奏出来,也一定是不成章法的残篇,那样反而是侮辱了陛下和皇后。”
寿王未置可否的笑了笑,说:“你在此抚琴一曲。若是孤王满意,就赦免姬昌,让你和姬昌回归西岐。”
听了寿王的话,伯邑考大喜谢恩,纣王传旨取琴一张,伯邑考盘膝坐在地上,将琴放在膝上,十指拨动琴弦,抚弄一曲,名曰:风入松。
他一边弹奏,一边轻声吟唱:
杨柳依依弄晓风,
桃花半吐映日红。
芳草绵绵铺锦绣,
伯邑考一曲终了,起身谢恩。
寿王竟也仿佛被那首如同仙乐风飘的“风入松”陶醉了,目光绮迷,无限遐想。刚才的醋意也全然不见,似乎是被那曲琴声湮灭,悄然消失。
良久,他似乎才从回味中觉醒过来。
“很好,很好!”寿王笑道。
“既然大王满意,是不是就要赦免姬昌回西岐呢?”
“孤王说的自然作数,等明日看过了你献过的宝贝就回去吧。”寿王对一脸喜悦的伯邑考说。
伯邑考谢恩退去。我扭头不理寿王。寿王见我生气,上前道:“夫人,你怎么了?”
“大王明知道那伯邑考有龙阳之好,却还和他谈的那么热切,不是告诉臣妾,臣妾人老珠黄,不的大王待见了吗?”
听了我的话,寿王大笑道:“帝王用人自当别具一格,这伯邑考虽然有龙阳之好,无治国之能,但是在音律方面的造诣确实少人能及,难怪你祖父对他盛赞有佳。”
“是臣妾的不是了。”我依偎在寿王怀里道。
“好了,你先回中宫去吧。”
“那大王呢?”我奇怪的问。
“孤在这里还有事情。你自己先回去吧。”
见寿王坚持,我行礼离开。在下楼后,我心中疑惑更盛,这寿王每日午饭后就到摘星楼,风雨无阻,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我隐去身形,重新上楼,原本守卫很多的摘星楼忽然变得冷清,摘星楼顶的守卫全部撤离,看样子是经年养成的习惯。我到楼上,窗棂望去,看到寿王盘膝而坐,闭目沉息,四周气流涌动……这个熟悉的场景让我忽然想起了羽麟练功时的场景,而且这寿王修炼的似乎就是羽麟曾修炼的巫族秘术。
为什么他修习的功法和羽麟一样,他和羽麟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映现在脑海,我无从下手,慌乱间,碰到窗棂,看了眼寿王,似乎并为此所动,急忙下楼。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发现我到了羑里。姬昌正在练剑,看得出,对于羑里的生活他是很满意的。
见我到来,姬昌收起剑,道:“伯邑考来了?”
“你知道了?”虽然我知道姬昌可以卜算未来,但是没想到却是事无巨细。
姬昌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伯邑考?”
“既然事事都逃不出你的卦象,你为何不算上一卦看看?”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十个姬昌的年龄加起来也没我大,但是在他面前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
姬昌摇了摇头,道:“祸福难料!我算不出?”
“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你算不出的事情?”我诧异道。
“这天底下最难测的不是未来的事情,而是人心,凡事总是有迹可循,有据可查。但是人心难测,无迹可寻,就算同一件事,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刻,做出的决定都可能是截然相反的。而伯邑考最终的命运掌握在三个人手里,你、寿王和他自己!”姬昌说这些的时候一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对我说过的那句话:“若是从一开始便知道最终是输是赢,每个人便都和我一样,成了一个百无聊赖的圣人了。”或许当对于未来的事情知道的太多的时候,我们反而会失去憧憬与希望,变得无聊或无奈。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问姬昌:“既然你能算除伯邑考到来,定然也知道自己这次来朝歌的结果,必然会将这些事告知于伯邑考,那为何伯邑考又来朝贡,请求放你归故里呢?”
“你和寿王既然主宰着伯邑考的死,或者说他的祸,自然也就主宰着他的生,也就是他的福。福祸很多时候是相依的。而前来朝贡请求放我归故里,只是身为长子不得不如此做罢了,不然他无法在西岐立足,我给他说过,我的这七年之灾是西岐腾飞的开始,七年后,我会安然归岐,但是他作为长子,面对父亲身陷囫囵,又不得不来。这就是他的宿命。”
听了姬昌的话,我笑道:“明知道灾难,明知道无功,却不得不做,难道你不为伯邑考的宿命感到可悲吗?”
“不,我为有这样的儿子而骄傲。”姬昌不顾我的惊诧说道:“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帝王也好、乞丐也好,都有自己的角色需要扮演,而生活却很少给我们选择的机会,伯邑考只不过在这个选择面前,选择了自己应该走的那条路,说明他的至真至诚,敢于面对。有这样一个儿子,我怎么会难过,至于这天下,我有一百个儿子,谁来做这个君主的位置,又有什么区别吗?”
听了姬昌的话,我才意识到的厉害,听着姬昌那句“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帝王也好、乞丐也好,都有自己的角色需要扮演,而生活却很少给我们选择的机会,伯邑考只不过在这个选择面前,选择了自己想走的那条路。”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