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越发糊涂了,“这……咱们刚刚从后山回来,怎么这真凶就突然现身了?”虽如此说,心中还是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这预感太过匪夷所思,他甚至都不敢往那方面细想。低声道:“难道后山一行,竟然与南太玄方丈之死有关……”说着,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马大哉问道:“李淳风,你知道方丈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吗?”
李淳风道:“咱们当初在大罗院看到方丈干枯的尸体,就曾推断过方丈是死于非命。难道是被人毒害而死?”
马大哉大声道:“不错!”
李淳风立刻反诘道:“那在大罗院时你为何不说?”
马大哉摇头道:“你真是个傻子也!那时黑白未分,怎敢乱说?若是那凶手再暗自下手,岂不是连我也要枉自丢了性命?”
李淳风接着问道:“那方丈为何会遭人毒害?难道就是有人觊觎方丈的位子,想取得天书,才下的毒手?”
马大哉摇头,“非也,非也!若说想要谋取方丈的位子,大可以对方丈言听计从,哄得他老人家的欢心,自然就把位子传给他了。”
李淳风哼了一声,心中大不以为然,心想:“说不定你就是用这种法子讨方丈欢心的吧。”
马大哉续道:“可是,原本风平浪静的时候,方丈手下的夜游神发现了一件事情。”
李淳风凛然道:“难道发现了火珠胎的事情?”
马大哉点头道:“原本只是发现山上其他道观的小道士被人掳走,以为只是剥皮道人在为非作歹……”
李淳风突然打断他的话,“等一下。既然知道剥皮道人在为非作歹,为何你们不加以制止?”
马大哉闻言大为尴尬,道:“这个……方丈他老人家做事,咱们做弟子的如何能妄加揣度呢?”
李淳风大声道:“分明就是你们惧怕惹到森罗城的人,事不关己,置之不顾!”
马大哉为难道:“先前只是以为那剥皮道人积习难改,便这个……没怎么处置……后来才发现他掳走的人越来越多,这才想到火珠胎这门邪术……”
李淳风哼了一声道:“就算想到又如何?”
孙思邈插言道:“这也不能一概而论。火珠胎是上古邪术,既然现在在青城山出现,就绝非一人一事那么简单,说不定背后会有什么重大的图谋……暂且旁观一下找出真凶,也未为不可。”
马大哉大叫道:“然也……哎?我怎么没想到呢。孙师叔果然是与方丈惺惺相惜、心心相映啊……”说到后面,自己也感觉不伦不类。
孙思邈道:“火珠胎虽然用的是炼丹的法子,可是终究还是一种巫蛊术,而且又是与森罗城的剥皮道人有关,说不定是森罗城与素女寨联手谋害玄奥观。”
李淳风思想此言也是有理,只是自己此刻怎么竟然定不住心神,如此容易发怒呢,难道真的是怕牵扯到姜中虚而关心则乱?
马大哉继续说道:“究竟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炼制火珠胎,终究无法定论。因为那剥皮道人每次捉了人,都是带到后山。那后山的八阵图实在是太过厉害,咱们夜游神的人也曾去那里探查过,不少人都在那里送了性命。”
李淳风道:“八阵图如此厉害,剥皮道人却可以来去自如,那岂不是绝顶的高手?”
龙太乙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蛇有蛇路,别人看起来艰险的路径,只要有一定的法子,还是可以畅通无阻的。”
李淳风忙道:“爷爷,那……你知道八阵图的破解方法吗?”
龙太乙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马大哉突然笑了,“龙师叔不知道破解方法,可是……有人知道。”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齐声道:“谁知道破解的法子?”虽如此说,可是心中都在犯疑,明明刚刚从八阵图铩羽而归,怎么却说有人会破解呢?
马大哉扬扬自得,踌躇满志地微笑四顾。
李淳风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大声道:“你倒是说啊!还有人困在阵里呢!”
马大哉吓了一跳,哼了一声,道:“还用说吗?自然是陷在阵中,却还没死的人咯。”
李淳风原本就猜到几分,此刻见马大哉阴阳怪气地说出来,顿时大怒,指着马大哉的鼻子骂道:“姜叔叔为了我的安危,把自己的玄牝丹都给我了,自己没有内丹护身,失陷在阵中,生死不明,你……你马大哉现在竟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是人不是!”
换做平日马大哉早就跳起来戳指大骂了,此刻他竟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笑嘻嘻说道:“不错也,姜中虚是处处护着你,连自己最要紧的内丹都传给你了,可是,你知道他为何要传内丹给你么?”
李淳风一愣,道:“为何?这……姜叔叔待我视如己出,身临险境之时,想到要保护我,难道不对么?”
马大哉冷笑道:“李淳风啊李淳风,看你长得一表人才,看起来聪明伶俐的样子,怎么一旦身临其境,就辨不清是非黑白了呢?别人给你一点好处,你就感恩戴德起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吧?”
李淳风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一点好处?姜叔叔的玄牝丹那可是毕生的修炼啊。”虽如此说,心中却越发没底了。
马大哉笑道:“好也!我不与你争这个。我来问你,姜中虚在进入八阵图之前,就把内丹传给你,说明什么?”
李淳风道:“姜叔叔知道八阵图内处处险恶,他要护我周全。”
马大哉拍掌道:“说得好也!那么我来问你,后山自古以来便是青城山的禁地,这姜中虚为什么知道处处险恶呢?”
李淳风一愣,忙道:“传说便是如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马大哉干笑一声,“传说咱们修炼成功,就可以白日飞升、鸡犬升天,你信吗?”
李淳风哼了一声,扭头不理马大哉,心中暗自着急,自己平日里辩才无碍,怎么此刻面对一个迂腐市侩的老道,竟然吞吞吐吐了呢?难道真的此刻已经心乱如麻了吗?
马大哉得理不饶人,大声道:“我索性直接说了吧,姜中虚为什么把内丹传给你,因为,他在八阵图内根本就不需要内丹护体!”
李淳风闻言原本想破口大骂,可是他毕竟还是聪明之人,马大哉的话在他心中一转,便知这不是胡说八道的妄言。一时无言以对,扭头看看座上之人,连袁天罡也被马大哉的话所吸引,竟然一边沉思一边缓缓点头了。
李淳风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与你辩驳,你想说什么,就全部说出来吧。”
马大哉接着说道:“姜中虚为什么在阵中不需要内丹护体?因为他自己本来就是可以在阵中来去自如的!”
李淳风怒道:“马大哉,你这只是推测而已,而且……而且死无对证,姜叔叔现在不在了,你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若是此刻不在,我们难道就不能这样说你吗?”
马大哉摇了摇头,笑道:“非也,非也!谁说死无对证了?李淳风,你以为姜中虚已经死了吗?”
李淳风原本听到这句话,该欢喜地跳起来,此刻听起来却是无比的阴冷,勉强应道:“若是还活着,那该多好……”一句话说得竟是如此的有气无力。
马大哉道:“李淳风,你是聪明人,八阵图的威力是何等强大,若是姜中虚此次是第一次进入阵中,此刻还能活着的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李淳风结结巴巴说道:“说不定……说不定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