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听完李淳风讲述的“火珠胎”,皱着眉头道:“你是怀疑青城山上连续失踪的小道士,包括柯不俐,都是被人捉去炼制火珠胎?”
李淳风点头道:“正是。”
袁天罡想了想,道:“可是,柯不俐失踪那日,大殿上正在举行方丈的坐缸法会,显然不是当时在场的人将柯不俐捉走的。”
李淳风皱眉道:“花花妹子听她母亲说,火珠胎就在玄奥观。为何不说在别处?显然是说,炼制火珠胎的人就在玄奥观。可是,若要捉人,或许他也可以不必亲自出手……”
袁天罡思索道:“当时不在玄奥观中,可是又与玄奥观有关的人是谁呢?”
李淳风补充道:“当时我扮作柯不俐去参加法会,被马大哉认了出来,臭骂了一顿。以此人的苛刻作派,当时必定再没有别人敢缺席。”
袁天罡突然眼睛一亮,道:“当时与玄奥观有关,却不在玄奥观的人,只能说他不服从玄奥观的管制,这样的人倒是有一个……”
李淳风灵光一闪,一拍大腿,叫道:“剥皮道人!”
李淳风突然想到,当日他与柯不伶抬着南太玄的坐缸去大罗院,后来剥皮道人突然现身。那剥皮道人一眼看见柯不伶,脸上出现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此时方明白过来,这剥皮道人必定就是把柯不俐捉走的人,突然看见柯不伶的时候,以为是柯不俐出现在大罗院,所以表情很是错愕。
转而一想,又道:“不对呀!我与孙叔叔起先猜测,被玄奥观道士捉住的饿鬼,就是看守这些被抓起来炼制火珠胎的童男子的。可是,如果是剥皮道人将童男子捉走,而饿鬼又是看守他们的话,剥皮道人与饿鬼为何又要仇人一般地厮杀对打呢?”
袁天罡闻言忽道:“饿鬼,不是应该在饿鬼狱中吗?怎么会成了炼制火珠胎的看守。”
李淳风一愣,嗐了一声,笑道:“正是!把饿鬼想象成看守,那是我一相情愿的事。可是,如果不是看守,那么饿鬼怎么从狱中跑了出来,还要与剥皮道人厮杀呢?”
袁天罡摆摆手,道:“先不管饿鬼为何要跑出来,与剥皮道人厮杀的必定是与他有仇的,只是,人与他有仇也就是了,剥皮道人不是鬼城来的人吗,为何鬼也与他有仇呢?”
李淳风森然道:“当初马大哉审问那被捉的饿鬼时,饿鬼化成一摊血水,就在那一刹那,你发现了一桩事,你忘记了吗?”
袁天罡一拍桌子,道:“这饿鬼有两百零六块骨头,他是人,不是鬼!”
李淳风随即接道:“饿鬼既然是人,又是剥皮道人的仇人,难道……难道……”
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又太过残忍,是以李淳风虽然想到却一时不敢说出来。
半晌,两人突然异口同声低声道:“难道……这饿鬼就是被捉走的童男子变成的?!”
然后,两人四目对视,李淳风道:“饿鬼是在饿鬼狱中,饿鬼狱传说就在后山青云坳的古洞中,那么……”
袁天罡点头道:“那么,传说中的古洞,就是炼制火珠胎的地方!”
李淳风大声道:“大哥,咱们这就去青云坳的古洞看一看!”
袁天罡微微一笑,道:“哪里有那么简单?你不知道后山是青城山的禁地吗?那里只有人进去,没有人出来,是一座天然的八阵图……”
李淳风突然道:“如果说饿鬼狱,也就是炼制火珠胎的地方,就在八阵图的中央,那么,为什么那饿鬼可以出来呢?难道这八阵图困不住他?”
袁天罡沉吟了一会儿,道:“或许他有向导……”
李淳风沉吟道:“你是说,剥皮道人捉住柯不俐,把他送往饿鬼狱之后,而恰好这时,这饿鬼就跟着剥皮道人走出来了?”
袁天罡笑道:“讲不通吗?”
李淳风摇摇头,两手一摊,笑道:“炼制火珠胎要九百九十九名童男子,如果饿鬼就是这些童男子变成的,那为什么只有一个出来呢?”
袁天罡愕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半晌道:“这些都只是咱们的推论,要使这个推论成立,那么就必须有两个条件。”
李淳风忙道:“哪两个条件?”
袁天罡道:“其一,如果后山青云坳的那古洞真的就是饿鬼狱,而饿鬼狱就是炼制火珠胎的地方,那么,它是不是孙思邈与你所说的阳极之地?其二,失踪的小道士是不是就是被捉走炼制火珠胎的,有何证明?”
李淳风笑道:“要知道第一个条件,这可是大哥你的长项啊!”
袁天罡沉吟道:“师父曾说天下风水龙脉的源头在蜀中,只是不知这阳极之地与青城山有何关系,倒要仔细勘察勘察。至于第二点,倒是有些难,到哪里去找这十余年的小道士的失踪记录?”
李淳风想了想,道:“玄奥观不是青城山道观之首吗?”
袁天罡一敲桌子道:“不错!全山大小道观的大小事务,理当都会向玄奥观呈报才是。”
李淳风忙道:“那么这些呈报上来的典籍记录应该在……”
袁天罡点头微笑道:“藏经阁。”
此时已是四更天。
山风在山谷间回旋呼号,落叶满地,哗啦啦作响,越发显得玄奥观中一片沉寂。一座座殿堂像蹲伏着的远古巨兽,不知肚子里包藏着什么样的惊人秘密。
袁天罡熟识路径,在前面引着李淳风,两人轻手轻脚在黑夜中前行。
走了一会儿,忽然李淳风扯了一下袁天罡的衣襟,袁天罡回头,李淳风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
只见远处一点灯火晃晃悠悠,是一个人手持灯笼,悄无声息地在黑夜中行走。那身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显得分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