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寡妇嘿嘿狞笑道:“吾的孩子们都有八只眼睛四双腿脚,难道吾这做娘的就不是吗?”
孙思邈双手动作饶是快如闪电,终究是坐在椅子上无法闪躲,更加上黑寡妇现出多目多臂的本相,血淋淋地在他面前挖眼折臂,着实吃惊不少,是以一根银针虽然捏在手中,却尚未发出。
银针离黑寡妇只有一尺,黑寡妇的嘴巴离着孙思邈的喉咙也只有一尺,一时黑寡妇六只黑眼睛瞪着孙思邈,两人却都不敢先出手!
黑寡妇嘿嘿笑道:“这一局是吾赢了,还是你赢了嗄?”说着张开嘴巴,慢慢地凑向孙思邈的脖颈。此时这黑寡妇不怕孙思邈的银针,竟是打算与孙思邈同归于尽!
孙思邈无奈,也只好将银针一寸一寸地指向黑寡妇的前胸。
石阶上一干人都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忽听一声清亮的叫声从背后传来:“黑寡妇,你住手!”一阵钗环银饰哗哗作响,跑过来一个人。
众人扭头一看,李淳风先是忍不住满心欢喜,跑上前去,拉着那人的手,道:“花花妹子,你怎么出来了?”
原来这人正是原本被困在藏经阁中的苗疆少女杨花花。躲在一旁的小兽皮皮,此刻见到主人,欢喜异常,纵身跳到杨花花肩膀上蹭来蹭去。杨花花也很是欢喜,将皮皮抱在怀里。
杨花花道:“角色哥哥,我只是待在藏经阁里一盏茶的工夫啊,里面什么也没有,然后门一下子打开了,我就出来了,可是你们却都不在门外了。”
李淳风闻言大惊,深感这藏经阁太过玄妙,又不好细问,忙指着阶下道:“她们是来找你的,结果闹成了这个样子。你快说句话吧!”
杨花花一愣,皮皮在她怀里哈哈大笑,杨花花登时明白,戳了皮皮一指头,“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去素女寨通风报信。”
皮皮闻言哇哇大叫,杨花花道:“什么?你是在半路上遇见她们的?不管怎么,总归是你把她们带来的,我该奖你还是罚你?”扫视了一下阶下,只见一片凌乱,“大司马,你先放手!”
大司马黑寡妇见是杨花花,又是惊又是喜,叫道:“小姐,是你呀!吾正在拷问这几个臭道士,问他们把你藏在哪里呢,看来是他们心中害怕,赶紧把你放出来了呢。看着你完好无损,吾……吾就放心啦。”口中虽如此说,身形却丝毫不动。
阶上道士闻听黑寡妇说话,不禁心中大为惊奇。原来这大司马黑寡妇一直是场中最阴森可怖的角色,连娄细腰佟七彩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要么不说话,只要一说话,就像非要逼着别人听从她的意思。可是此时她与杨花花说话,竟是意外的温和,说到最后“放心”二字,声音竟是有些发颤,想是心中欢喜至极。
杨花花点点头,道:“我没事,让你操心了,你先下来吧,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黑寡妇一愣,“小姐,你……你怎么说话变味儿啦?你怎么学着这些汉人,我啊我啊的啦?”
杨花花脸色微红,眼睛斜瞟了李淳风一眼,道:“你别管那么多啦,先下来说话。不然吾……不然我要生气了!”
黑寡妇久经风霜,什么阵仗没见过,此时看见杨花花这副小儿女的娇憨神态,心中顿时恍然,原来这位小姐的满怀情思已经缠绕在身边的这个汉人身上了。想必为了与他交往,连口音都变了过来。
黑寡妇心念电转,道:“小姐,吾们原本叫这些臭道士请你出来,可是他们不听。娄细腰已经战死了,佟七彩也险些被那哑巴道士害死,小姐,你说他们该不该死嗄?!”
杨花花原本对玄奥观的道士没什么好感,只因伤了他们十八名弟子,看在李淳风的面子上,心中还是有些歉疚之意。在素女寨之时,娄细腰对自己颇好,杨花花一直叫娄细腰做“娄姨”,此时闻听娄细腰已死,登时恼怒,道:“娄姨是怎么死的?”
黑寡妇笑道:“是被那个叫做阎至道的道士害死的。”
杨花花脸色一沉,厉声喝道:“阎至道在哪里,给我出来!”
黑寡妇嘿嘿笑道:“这才是吾们大小姐的风范,不用小姐费心,那阎至道臭道士已经死掉啦,敢跟咱们素女寨找麻烦的,会有什么好下场!”说着哈哈大笑。
杨花花心中怒气稍平,李淳风却心中暗叫不妙,果然见袁天罡上前两步,大声道:“阎至道虽然战死,可是他老人家的法衣仍在,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仍在。你要报仇,就找我吧!”
围观道士见袁天罡不惊不惧,坦然上前,心中都是暗暗叫好。马大哉等人也不禁感慨,原来阎师弟并未托付错了人,阎至道虽死,可是他的威名却不可侵辱。
杨花花一愣,对李淳风道:“咦?这不是你师父?”
李淳风心知袁天罡生性耿直,必定不容许别人侮辱他的师父,忙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咱们先把场中的事体止住吧。”
杨花花只好不再提阎至道之事,对李淳风道:“坐在椅子上那人是谁?”
李淳风低声道:“他就是玄奥观的师叔,‘千手药王’孙思邈啊,咱们先前说一定知道火珠胎的人,就是他啊!”
杨花花想了想,点头道:“大司马,你先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黑寡妇扭头对孙思邈阴恻恻笑道:“这一局是吾赢了还是你赢了嗄?”
孙思邈原本可以以真气将坐椅压塌,便可以脱身,可是此时的情状已是极其不雅,待要压塌坐椅也是于事无补。
孙思邈性情刚烈,不然也不会为了当初的誓言一步一拜拜到玄奥观。修道之人原本该将成败荣辱看淡,可是此刻一战却是关乎玄奥观的尊严,他若是认输,玄奥观上下人等就必定要向杨花花叩拜认错。因此要他服输,实是千难万难,哼了一声道:“斗毒你并未赢得了我,胜负还言之过早。”话外之意便是,若不是你黑寡妇天生异相,此刻还不一定是谁在跪地求饶呢。
黑寡妇笑道:“你是说若不是你现在伤成这个样子,吾是斗不过你的?你们不是说术数门中包罗万象吗?谁说斗蛊斗毒就是术,变身就不是术了?斗术,终究是斗心,心术才是真正的术呢!”
孙思邈心中翻腾不已,受辱至此,何以复加,咬咬牙,将银针又往前刺出一寸,看样子竟是要与黑寡妇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