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个故事不知道会不会和谐掉，因为涉及到部队。不过我还是想说一说。因为，它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故事是我二表哥阿武退伍回来那天晚上同我喝酒的时候跟我说的，大概是五年前的事吧。酒过三巡，他红着眼睛，清清嗓子对我道：“小幺啊！哥能活着回来是你外公外婆在天上保佑啊！”

阿武比我大八岁，十八岁那年就去云南当兵，兵种是边防武警。具体在云南哪个位置我没问过他，他也没有说。只知道是在与金三角交界的地方，常年都是在山里巡防。据我大舅说，生活很苦，顿顿都是大白菜。大舅有没有心疼儿子而夸大言辞我就不得而知了，阿武看起来至少比以前更加健壮结实。

金三角盛产丨毒丨品大家都知道，我们国家作为第一丨毒丨品消费大国，自然是金三角那边的看中的一大块肥肉。于是，毒贩为了利益不惜铤而走险，携带丨毒丨品翻山越岭潜入边境。阿武作为边防武警，就是守卫那片属于他们的边境线，不能让非法分子闯进国门。可是丨毒丨品的利益惊人，就算撞见他们，那些毒贩根本不会乖乖就范，而是同阿武他们火拼。

没错，就是真枪真弹的干上。阿武说：“我们的子丨弹丨是二十四小时上膛的，就是为了预防万一。”阿武的话吓了我一跳，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当兵只是为了锻炼身体罢了，偶尔搞搞演示什么的，还挺好玩的。可是，他说的竟然和我想天差地远。和平年代拿命去拼？这似乎很遥远。想当年，村委会告诉我征海军，我还去体检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没能去成，一直挺遗憾的。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阿武的班上有个战友叫大黑，是个脾气火爆的家伙。三言两语不合就开练，对谁都是牛逼哄哄的，挨了不少打还是没学会老实。虽然这人脾气不行，但本质不坏，大家相处久了肯定会有感情。而且大黑有个软肋，那就是他非常痴情，有个在老家的女朋友，经常给女朋友写信，当兵发的那点工资全部寄给了女友花，只留下点买烟钱。

然而，异地恋是爱情的侩子手。何况像大黑这种兵哥哥，一年也回不了一趟家，于是乎被分手了。等他知道的时候，女朋友都嫁人了。讲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台湾的一部电影，是侯孝贤拍的恋恋风尘。男主角阿远也是去当兵的时候也是经常给女朋友写信，结果，青梅竹马的女友阿云竟然嫁给经常来送信的邮差，真是令人唏嘘不已。特有意思的是，电影的最后，阿远的阿公用闽南语骂：“干伊三妹。”呵呵，同我讲的好像哦。

扯得有点远了，继续回到故事里来。

大黑被分手了以后，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整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要不是对着天空发呆，就是翻看前女友写给他的信。一遍一遍的看，看完了又小心翼翼的折好，夹在书本里，藏在柜子中。这样的情况一直到意外的发生，也许，这个偶然也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阿武同大黑还有一个战友去巡防。结果在边境线遭遇了毒贩，走在后面的大黑被毒贩用冷枪打爆了头，当场就死了。大黑殉职，也就成了阿武心中无法抹去的一道阴影。似乎他至今也无法忘掉大黑死在他面前，当时，他走在最前面。

不管怎么样，大黑牺牲了，阿武同另外一个战友活下来了。之所以如此，他才会说出开头那句话吧！

阿武同另外一个战友把大黑抬了回去，到了防区大门口，他就倒在地上昏过去了。虽然他总是听上面说要时刻做好准备，可还是第一次面临那样的情况，眼睁睁的看着战友的死去。这让他难以接受，也许是因为身体疲惫，又或者是因为心累，所以他昏倒在了防区门口。

等他醒来，已经是躺在医务室里了。好在身体并无大碍，他接受了一堆的这样那样的调查报告之后，终于可以躺回自己的床上了。

然而，就在当天的夜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由于白天发生的事情，阿武失眠了。他闭上眼睛却没有睡着，脑海中全是当时的片段。直到别的战友鼾声四起，他依旧没有一丝睡意。正当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开柜子的声音。他睁开眼，发现铁柜前猫着个人在开柜子。这么晚了，谁在开柜子？“哪个大吃死懒放夜屎的家伙在找手纸。”阿武心想。然而，等他定眼一看的时候他却惊呆了。

那个黑影打开的竟然是大黑的柜子。他是谁啊？

大黑柜子里的遗物已经被清空掉，班里人都知道。谁半夜还会偷偷摸摸地翻大黑的柜子？阿武顿感奇怪，紧紧地盯着黑影观察。黑影翻了一会似乎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看了一会又放进去，然后把柜子关上了。阿武不作声，他想看看是哪个混蛋。等他回到自己的床位，阿武就能知道是谁了。

可是，令阿武瞬间感到惊悚的是那个黑影竟然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大黑的床铺。这个时候，阿武感到害怕了。阿武从小生活在农村，对牛鬼蛇神还是听过不少，对这些东西也是敬而远之。突然他脑海闪过一个情景，刚刚黑影的反应十足大黑生前看情书的模样。难道是大黑？

阿武没有勇气起床去查看一番，他默默地等待黑影接下来的动作。然而，自从那黑影躺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只有四周此起彼伏的鼾声。又熬了半个多小时，阿武困意袭来，眯上眼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阿武没有对其他人说起昨晚的事情。大黑的床铺空荡荡，哪有人？可是昨晚的黑影又是怎么回事呢？阿武藏在心里。等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他悄悄的打开大黑的柜子，里面空无一物。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样就过去了。每天晚上，到了同样的时间点。那个黑影就会出现，先是翻柜子，然后躺回床上去，夜复一夜。阿武终于忍受不住，他悄悄地问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战友。

“夜里谁他妈老是起来翻柜子啊？”阿武不敢直接说。

“没听到呀！”战友疑惑道。

“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阿武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在部队里散发谣言可是要受严重处分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句话，阿武还是招来了上级的关注。上级开始对阿武进行心理辅导，他知道，上面听到他的话了，如果不是念在他经历生死肯定会对他做出处分。

好在他乖乖的配合，上面也没有追究。虽然夜里黑影依旧还在重复，还好并没有对他人有什么影响。阿武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直到后来又出了一件事，上面才重视起来。

大黑的床铺是上铺，有个战友觉得上铺好就换到大黑的床铺上。阿武由于上次的事情就没敢出声阻止，结果，事情发生了。

这位战友叫小全，搬到上铺的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就喊头疼。去了医务室开药吃，结果似乎没有什么作用。训练的时候倒在了训练场，抬回来后就陷入昏迷，而且还发起高烧。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只是感冒了，送他去医务室打针吃药。结果，高烧不退反而继续升温。小全昏迷中总是喊着头疼，手不自觉的敲着自己的脑袋。阿武看到他敲自己的脑袋不由的心凉了一大截，小全所敲的位置，不正是大黑中枪的位置吗？阿武还是不敢出声，心里急的团团转。

直到小全被送到了武警医院，可是小全的高烧还是控制不住。打了针，一会下去，一会又上来，折腾好几天，眼看小全就要保不住了。阿武看不下去冒死向指导员进谏。结果，指导员却把阿武骂了顿。说他看到了怎么不早说？阿武瞪大眼睛，这话能随便说吗？

指导员让人从医院把小全拉回来放到大黑以前的床铺上。当着所有战士的面指着小全的鼻子吼骂道：“大黑，你小子有种哈！竟然想弄死自己人？”“你他妈的这和朝战友脑袋开一枪有什么区别？你他妈的就是个叛徒！”“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有种你就冲我来啊！你的死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你，你他妈冲我来啊！”“小全是无辜的，你祸害他干嘛？你祸害我啊！你他妈要是能整死我我叫你爷爷。”“你他妈的......”

指导员吼叫了半天，吐沫横飞，声嘶力竭。站在一旁的战士都忍不住落泪，却无不敢抬手去擦。就让泪水顺着脸颊滴落。直到指导员吼不出声来，他才停止。

“小全要死了，我跟你没完，你自己看着办。”指导员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众战士守着小全的身边，不敢离开，又不敢搬动。静静地等待奇迹的出现。

隔了两柱香的时间，奇迹真的出现了。小全慢慢转醒，疑惑的看着围住他的战友。

“你们怎么哭了？”

“我他妈的没哭。”众战士异口同声道。

一直到阿武退役，他再也没有见到夜里的那个黑影，他知道，自从那天被指导员骂了一顿，大黑就真的走了。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