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31 23:28:00
30 不要半夜上厕所
我二伯是个厨师，嗯，无证厨师。他并非呆在厨房里给酒店炒菜的那种戴高帽子的家伙，而是背着个大包，一把大勺一把菜刀走天下那种乡野厨师。专为红白喜事而炒菜做饭，所谓走到哪吃到哪讲的就是他们了。
二伯一生碰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而且他红白两道都混得开，见识的怪事更是不少，也曾同我讲过很多。举个例子，二伯是不能靠近饭桌吃饭的。每逢吃饭的时候，二婶就拿个盆子装满一盆子给二伯站到门口吃，不管刮风下雨，他都得站在门口外吃。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敢问，二伯挺忌讳人家问的。反正就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便是了，不过，我听我爸那不靠谱的说法是：“你二伯吃了一辈子的百家饭，所以吃不了归家饭啦！”
二伯还有个怪癖，他不能吃稀饭。咽不了，全往嘴角里流出来，听着就怪恶心的。餐餐都要吃白米饭，据说是从他二十五岁那年开始的，因为当年他发生了一件事导致现在如此这般。二伯发生的这件事基本上整个小渔村的人都知道，这可是个好故事，大人可喜欢用来吓唬小孩子了。吓唬小孩子什么事情呢？咱们往下看。
小村庄家里都是没有厕所的，上厕所你得到村外的公共厕所里解决问题。有一天夜里，二伯睡到半夜感觉到肚子不大舒服，可能是要闹肚子了。这三更半夜的去趟厕所可不容易，黑灯瞎火的。他爬起来穿好衣服，拿了草纸，真的是黄色的那种草纸，慌慌张张地就朝公厕奔去。
公厕所在的位置是村外的田野上，又脏又臭，能把人熏个半死。二伯手持电筒，走走停停。没办法啊，走快了屎意更急，走慢了也不行，只好走走停停。这人一衰啊，倒霉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走着走着，这电筒没电了。二伯把拧开电池盖，把三个555牌子的电池用牙齿咬了几下又塞回去。果然，手电筒又亮了。二伯捂住屁股，生怕一不小心就给拉裤裆里头了，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一拐一拐地走向公厕。
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手电筒还是没能坚持住，还没有到公厕就罢工了。这可怎么办？二伯恨不得就这样脱掉裤子在路边解决算了。可是，公厕就在眼前，不进去吧好像有点不习惯，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多不好意思？而且自己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厨师。
二伯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进公厕里解决。虽然可能会一脚踩空，但是只要小心翼翼的话应该不至于掉进茅坑里。二伯摸着墙壁见了公厕，虽然不能说完全看不见，视线还是能看到一些黑暗的轮廓。一进入公厕就恶臭铺面而来，二伯一边骂一边用脚去探茅坑的踏板。
“伊娘个基，臭死人啦！”二伯伸脚碰了一下木板，没想到撞到隔板。
“哎呦！伊娘的。”脚趾头踢到木板疼得他直骂娘。
二伯收回脚，往前移了一点，再次把脚伸出来。忽然，一阵冷风袭来。二伯哆嗦一下硬是把脚给缩了回来，他呢喃道：“真冷。”当他再次把脚伸出来的时候突然响起一连咳嗽声。
“咳咳咳。”黑暗中突然想起，二伯差点屎都给吓出来了。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黑暗被亮光划破。
一个身穿黑衣的老人蹲在茅坑里，手里拿着点燃的火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哎哟！阿金公，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二伯气得半死，眼前这位老人他认识，是同村的阿金公。
“嘿嘿，你怎么不带个火？”阿金公笑道。
“这不，没电啦！”二伯把手里的电筒交给阿金公看，阿金公接着手电筒一按，电筒亮了。
“你这二娃子就知道骗我老头，这不，明明亮着呢，我看你是故意想踩我一脚吧？”阿金公哈哈笑道。
“哪能呢，怎么到你手上就好了？”二伯接过手电筒左看右看好得很。
“二娃子百家饭吃多了吧，半夜跑茅房，以后少吃点啦！”二伯当厨师那可是名声在外。
“哎呀，闹肚子啦！”二伯解开裤头蹲下坑，噼里啪啦的爽了一番。
“有没有烟哇？”阿金公问道。
“没带啊！”二伯随口道，他急急忙忙跑出来也没拿烟。
“那你口袋里的鼓鼓的是什么？”
“哦？”二伯摸摸上衣口袋，里面果然有包卷烟在里面，拿出来抽出根递给阿金公。
“放这里来了，哈哈，没注意到。”
“我看你小子想独食，独食不肥呐。”阿金公为人幽默，喜欢同人打趣，二伯见怪不怪。
“哪能，你要喜欢，我整包给你都行。”
2012-12-31 23:58:00
“拿你整包怎么好意思？”阿金公美美的吸上一口。“这烟鬼啊，上厕所没根烟是不行呐，心里缺得慌。”
“嘿，你这话我同意。”
“这是哪个牌子的烟，味道好得很啊？”阿金公平常就抽水烟筒，卷烟算得上是奢侈品。
“外国牌子，好像叫万宝路，前两天东村王大头的儿子娶媳妇，走的时候王大头硬塞给我的。”二伯说道。
“你们做厨子的就是好，有吃有喝有工钱，还能收礼。”
“哎呀，阿金公，你这样说就错了。老话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别说这些花花肠子，我听不懂，就是觉得挺好的，再穷也饿不着肚子。人活着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嘿嘿，那倒也是。”二伯被阿金公说得无话可说，只好随意应承。
“二娃子啊，听说你做的芋头扣肉天下无敌是不是真的啊？”阿金公提高嗓门问道。
“哪能啊！都是别人吹的。”二伯谦虚道。这里不得不说一下，二伯的芋头扣肉确实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做法了。
“等明儿你给我也做一份，以前老惦记着呢。”阿金公一脸馋相看着二伯。
“说什么瞎话呢！你老勇着呢。”二伯忙推辞道。老人家都喜欢说这种话，我们小的不能顺着说，一定要反驳。
“哎，进土啦！”阿金公叹声道。
“嘿，就爱乱说。”
“你爱抽这烟不？”二伯转移话题道。
“挺好抽的呀！”
“那整包给你抽。”二伯把烟塞给阿金公。
“这，这不行，我抽不了。”阿金公把烟塞回去给二伯。两人推来推去，不过，阿金伯哪里能比得上二伯的气力，二伯把烟装进阿金伯的兜里。
“走了啊！”二伯擦了屁股，提起裤子就要走。
“哎呀，记得明天去给我弄个芋头扣肉哇。”阿金公嚷嚷道。
“净瞎说。”二伯也不理会，径直朝外走。
“别放蒜头，我不爱吃蒜头，记住了哇。”阿金公朝二伯的喊道。
二伯也没当回事，就打着手电往家走。这刚离开公厕，手电筒又灭了。二伯摸黑小心翼翼地回了家，盖上被子一觉到天亮。
2013-1-1 0:38:00
二伯还没起床就听见门外有人找。他爬起来看，竟然是阿金公的二儿子大脚。二伯隐隐约约觉得与昨晚的事情有关。
“阿金公他？”二伯疑惑道。
“阿爸昨晚走了，你过来帮忙给大伙做个菜。”
没想到竟然成了真事。二伯回想到昨晚的种种，就问道：“阿金公昨晚几点走的？”
“凌晨一点一刻的时候走的，大哥在边上看着呢。”
“凌晨一点一刻？”二伯回想自己昨晚去公厕的时间，可是由于他并没有看钟，也不知道那时候是几点。
“嗯，你收拾一下就过来去吧，我还得去喊几个人帮忙。”大脚说完就走了。
二伯收拾东西就去阿金公的家里帮忙做饭。在小渔村里有老人过世是需要用三荤三素来祭拜的，这三荤里面其中有道菜便是昨天晚上他们提及的芋口扣肉。
芋头扣肉是道非常麻烦的菜肴，要经过煮，炸，蒸三道工序。弄了一上午，总算赶在中午祭拜的时候把芋头扣肉给做好了。
道公把菜放到阿金公的棺材前面祭拜，然后开始做法事，破瓦。这破瓦即是在地上摆五块瓦片，道公念咒语然后用桃木剑往瓦片上戳，戳破了就好。可是，这瓦片戳了好几遍也没破。正当道公感到怪异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异味。顺着异味闻去，他发现异味是由芋头扣肉发出来的。这刚刚做好的芋口扣肉竟然发臭了。
道公见多识广，赶紧过来问二伯怎么回事？二伯闻了闻他的得意之作，此时散发出一股恶臭，像极了公厕的味道。这时候，二伯用手翻了翻扣肉里的配料，发现里面有好几粒蒜头。
他想起了阿金公的话，赶紧重新做了一碟芋头扣肉。这次，他没有放蒜头。
果然，再起法，五块瓦片一一戳破。
后来，故事就传开了。大人们纷纷嘱咐小孩子晚上不要上厕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阿金公问你要烟抽啦！其实，这只不过是大人们不想夜里陪小孩子去上厕所而把故事无限放大的借口。
然而，二伯经历了这件事后，他有一天吃稀饭，却怎么也咽不下去，稀饭从嘴角流出来，为什么会这样？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