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桃也是气急了，不怒反笑，冷笑一声，把胸脯一挺，说：“你个小j8玩意儿还真有血性，来啊，捅老娘啊。你今天要不把老娘人头割下来，回头把自己小脑袋割下来去泰国发展算了。”
猛哥听罢，把牙一咬，手腕子一送，真的把小樱桃杀了。瞅着小樱桃的尸首喝了半天酒，等到半夜的时候，开车把小樱桃的尸体扔到下水道里，又给小樱桃的店里打了个电话，说送小樱桃去普吉岛旅游了。
他本以为这事儿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可他没料到，小樱桃偏偏新雇了个小保姆。这小保姆跟她沾点亲，算是她本家的妹妹，正是青春年龄。小樱桃知道猛哥这种人，跟圈里的牲口一样，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怕猛哥看上，趁着酒劲儿糟蹋了人家，自己回乡也不好交代。于是让那姑娘躲在房里没出来，猛哥也不知道。出事以后小姑娘吓得连夜回了乡下，办案的民警一到地方就把实情问出来了。
雷表哥问：“那他把人头放到什么地方了？”
队长摇头：“不知道。”
“啥意思？审啊，你们问不出来我帮忙，老虎钳子绞手指，石子儿混凝土灌肚肠，再不成栓到塔吊上，让他玩玩土蹦极。我还真就不信了，还能问不出来。”
“得了，积点口德吧，他在那儿。”队长说着手指往下指指。
“地下室？”
“阴曹地府。”
“死了啊？”
队长点点头。
这个猛哥死得有点诡异。当初小樱桃和他情好日密的时候，两个人结伴去泰国旅游。小樱桃特地在某个大师那里求了个护身符，送给猛哥。猛哥挂在脖子上，一直没记得取下来。就在小樱桃尸体被发现的那天，猛哥一个人喝闷酒，可能喝得有点多了，不知道要去上厕所还是干什么，走路的时候滑了一跤，正好脸向下跌倒了，护身符的绳子不知道怎么的，勾在柜子一角。猛哥身体胖大，又喝了酒，脑子懵了，四肢无力，无论如何挣扎不起来。就那么在柜子上挂了几个小时，居然让活活勒死了。这种在一米高的柜子上上吊的死法，跟洗脸的时候在洗脸盆里淹死一样不靠谱，可偏偏他就发生了。更巧的是，猛哥尸体让人发现的时间，正好是小樱桃尸体被发现的时间。
雷表哥听了惊愕不已，说道：“那绳子有那么结实？”
队长拍拍他的肩膀：“想想纸拷拷，一切皆有可能。”
五十九、照相机（一）
江湖传言，说照相机可以捕捉到一些我们不曾注意的东西，以下是几则小故事。
我们那儿有个很老的学校，只比共和国小一岁。当年曾有一批知识分子被下放，就在学校里教书。要说那批知识分子，大都从北京上海的大学里来，的的确确是知识分子，满腹经纶，多多少少有几样绝活。
比如某英语老师，出身名门，和某有名的大翻译是同学。记忆力极佳，背单词有套方法，就是晚上不开灯，拿火柴一盒，词典一本。翻开词典，划着一根火柴，照亮一个单词，火柴灭时，单词已经牢牢印在脑子里。然后划着另一根火柴，看下一个单词。如此反复，一夜能背一百多个单词，而且绝对是记住了就不忘，比如今风靡广告界的所谓“超右脑记忆法”可靠得多。
另一位老师，据说干过记者，采访写速记稿写惯了，拿右手写不了正常汉字，捏着笔落在纸上的全是速记符。所以平时都拿左手写字，楷书写得非常工整，板书也是左手写，号称学校自建校以来第一板书。
另一位老师教音乐出身，喜好作曲写词。当时学校也有劳动任务，那老师穿着挑粪的粗布衫，赤脚踩着庄稼地，折柳枝一段，就在刚开出来的梯田上写歌，写完了就教学生们唱。于是纠缠的瓜藤成了婉转的曲调，随风摇摆的玉米杆子打着节拍，空气中弥散着土豆的腥味红薯的甜香，搅着花蕊的气息，被歌曲点化，发酵成一首动人的歌。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他写的歌在传唱，流行程度不亚于今日周杰伦。
有这么一批老师，就有了一批很出色的学生。某位在教育干线工作了许多年的老教师总结，那所学校，虽然看着近年来考进重点大学的人多了不少，但其实都是扩招后混进去的水货。要说真的人才，恐怕五十年内不会有那个时代那么一批学生。此人还总结了，说二十年前，只有最优秀的学生才能考进师范，毕业后当老师，次一点的学生才进财院。如今，最优秀的学生都进了财院，剩下实在考不上什么学校的学生才去师范。摇头叹口气，没再说下去。
当然这批老教师后来都回城了，只有一位姓王的老师没有回去。倒不是因为政策不落实，而是这位老师鞠躬尽瘁，在给学生批作业的时候逝世了。后来学校改建，那位老师生前居住的房子被拆后建了教职工宿舍。
大概是九五年前后，住进去一名刚毕业的年青老师。此人头脑很好，学历也不差，但就是感情路上坑坑洼洼，究其原因，有一副魔鬼身材和一副魔鬼面孔。校长好心给他牵线搭桥，一碰面才知道对方还带着个孩子。
这位老师扯着校长的袖子把他拽到一个角落，苦着脸压低声音问：“校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校长看着他那张脸，压低嗓门说：“别怨我，实在是条件好的都不愿意跟你过。人家都说啊，你这副尊荣，照镜子都能把镜子吓着了。”此老师听了，大受刺激，于是下决心考研，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这里插一句嘴，请注意一下时间段。九五年的时候还没有大规模扩招，那个时候的研究生还是很值钱的。
于是这位老师把课本找出来，每天白天教课，晚上熬夜看书。看到重点的地方，就拿红笔勾勾画画，做点笔记，看书看到困了，就直接趴在书桌上眯一会儿。
过了不久，他就觉得有问题了。每次打盹的时候，总是梦见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坐在一间大教室里。教室里坐满了人，都在听课。不知怎么的，他总觉的那些人有些不对劲儿。仔细一想才明白，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那些人在不住地晃动，影影憧憧，说不出来的诡异。脸上永远没有表情，坐得笔直，仿佛泥胎木头人一样。
讲台上有个老头在讲课，声音干脆利落，讲得也好，很有见地。而且巧的很，那老头讲的内容，正是他看的书里的东西。
每次打盹儿醒来，睁眼看看压在胳膊底下的书，总是比自己记得的多看了几页，而且勾勒笔记俱全。初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后来有一次正准备打盹，突然落下只蚊子来，他也没多想，“啪”的一巴掌下，去把蚊子拍成二维平面图，留在书上。等醒来的时候，发现书的页码果然又不是自己记得的了。往前翻了两三页，那蚊子标本赫然还在。再看看跳过去那几页，内容自己分明还记得，正是梦里那老头讲的内容。这老师还以为自己有梦游的毛病，是在梦游的时候看的，因此非常高兴。
临上考场前三四天，另一个青年教师买了个相机。那时候柯达生意还火，用的还是三十多块钱一卷的胶卷。尤其在小地方，相机也是个稀罕的东西。于是相机老师就转着给各位老师拍照，考研那位老师自然也在列。
当年这老师考得非常顺利，考上了上海某个很牛掰大学的研究生，校长是个好人，觉得有这事儿，学校脸上也光彩，于是掏钱给他摆宴庆功。席间照相那老师悄悄凑到考研老师旁边，脸色不是很好看，拿出张照片给他看。考研老师看了，就觉得脊梁骨上溜着一股寒气。照片上是他在埋头苦读，背后还站着个老头，弯腰低头看着他，一只手还搭在他肩膀上。那老头照得是个侧脸，分明就是他梦里见的那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