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此役过后太平军根基已失，再难再形成气候，而对于沈天自己来说，也算是为母亲报了血海深仇，所以，不管是根据他自己的想法，还是按照师傅的要求，他都必须要尽快离开军营回钱塘老家。

只不过，现在各路将领齐聚一堂，他不好言明罢啦！

然而，李鸿章却是看向了戈登将军，继续道：“戈登将军，你有如此虎狼之师，实乃我朝之大幸；希望洋枪队能够继续攻击，将长毛匪斩草除根才是。”

戈登将军喝了不少，泛红着脸：“区区长毛余孽难成气候，我洋枪队只需一个大队，就能将其全歼。”

“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李鸿章转头看向沈天，“沈队长，你准备何时启程，痛歼残敌？”

沈天本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说辞军的事，但李鸿章接连逼迫，他也只能索性道：“谢大人厚爱，区区长毛匪已难成气候，洋枪队必能将其全歼。不过，沈天早已决定退出军营回老家钱塘经商，是以……”

此言一出，非但李鸿章，就连戈登将军也是脸色大变，他们不能相信一个正如日中天的年轻军官，竟会突然提出离开军营。

李鸿章渐显怒色：“沈队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大人，沈天绝无玩笑之言。”

“放肆……”李鸿章大怒，“堂堂军营担负保家卫国之重责，你身为一个洋枪队大队长，竟然说走就走，岂有此理？”

戈登将军赶紧打圆场：“大人莫要生气，可能是沈天生了恋家之意，您放心，我会好好劝导他的。”说完，又给沈天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沈天不知后来戈登将军是如何和李鸿章交涉的。因为，他在当天夜里留下一封信后，就悄悄不辞而别了。

当然，他同时留下的也有军服、洋枪和军牌。

……

离开天津，沈天径直返回杭州钱塘老家。

此时已是五六月天，杭州城内也开始逐渐稳定，街面上人来人往、渐显繁华。

沈天因参军多年略有积蓄，就在钱塘灵隐寺附近购置了一套房产，打算先静心学习一段时间师父留给自己的‘血杏尸书’后，再去打探在洪家祖坟上布下邪局的背后之人。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来，沈天除了每天细读‘血杏尸书’外，也没忘了在暗中调查上次遇见过的‘借命’事件，只不过却毫无头绪，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这一天，沈天来到城区购置生活用品，在傍晚回家路过武林门（杭州城中一地名）外的一家叫‘余庆堂’的药铺时，却见那里聚集起了好多人。

沈天感到好奇，就走了进去。

原来，是一个年方二八的漂亮姑娘正身穿白色孝衣，跪在一具黑色寿棺前哭哭啼啼、梨花带雨、显得甚是伤心。

而周边，也摆满了花圈、挽联和纸扎品。

显然，这是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灵堂。

只不过，围在寿棺边的人虽多，但都是来帮忙料理后事的；而哭丧的，却只有姑娘一个人。

沈天看了看，心想，估计是死者只有这姑娘一个后辈吧。

接着，就欲转身离去。

可是，就在他刚一转身的瞬间，却忽然看见那具寿棺的夹缝处，渗出了一点鲜红的血液，瞬间就又凝固起来和黑色的寿棺融为一体，是以，并未被旁边的人所注意。

沈天暗惊：那渗出的血液虽然瞬间凝固，又和黑色寿棺融合不为肉眼所见，可那，却明显是活人才应该有的血液啊，而寿棺里的，却明明是个死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寿棺里的人，没死？

想到这里，沈天便向一个在帮忙的人问道：“老乡，棺木里的死者和那姑娘，是什么关系啊？”

那人看了一眼沈天：“寿棺里是‘余庆堂’药铺的掌柜，那姑娘是他唯一的孙女，名叫玉儿。”

“哦…”沈天点了点头，“那个掌柜的，他是怎么死的？”

那人叹了口气：“听说是在昨天夜里生病暴毙的。哎，这下，可难为玉儿那姑娘了。”

“为什么？”

“你有所不知啊，那玉儿姑娘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于战乱，后来和爷爷开了这家‘余庆堂’药铺相依为命，虽说生意不错，和街坊邻居们的关系也很好。但现在她爷爷突然去世，就剩下她这么一个小姑娘独守药铺，这以后呀，可该怎么过！”

闻听此言，沈天默默点了点头，不禁对那玉儿姑娘心生同情。

可是，既然玉儿姑娘和寿棺里的死者是爷孙关系，又是经营药铺的，那么，她不可能连人有没有死透，也分不清吧？

如此，寿棺夹缝处渗出的活人血液，又是怎么回事？

沈天心想，看来也只能开棺一瞧端倪，但这样一来肯定会引起误会，这可该怎么办呢？嗯，对了，反正现在天色已晚，守灵的又只有玉儿姑娘一人，到半夜的时候她肯定熬不住，如此，就可以趁机悄悄开棺查看一番。

想到这里，沈天便转身离开，打算夜里再来。

第十章：胖头僧

半夜时分，杭州城内万籁俱寂，弯弯的月牙儿挂在半空，就像是一个笑脸，笑嘻嘻地俯视着人间。

沈天从家里出来，一路急行，很快就赶到了武林门外的‘余庆堂’药铺附近，躲在一棵大树后边偷偷观看。

药铺外，灵堂依旧耸立着，两支煤油灯点在寿棺两旁，中间是一些祭品，配合着放在旁边的纸人、纸马和金山银山，显得很是阴森。

此时，帮忙料理后事的左邻右舍都已经散去，只剩下玉儿姑娘一人还依偎在寿棺旁边，独自守灵。

只不过，她已经昏昏睡去……

沈天笑了一下，便准备悄悄靠近。

可是忽然，只见灵堂前猛地一下闪过一道黑影，犹如鬼魅一般悄然显现。

趁着月光，沈天可以清晰地看见，那是一个穿着僧衣，脑袋奇大的胖头僧。

沈天感到不解，赶忙收回脚步：奇怪，这胖头僧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灵堂前，是何居心？难道他也是和自己一样，发现了寿棺渗血的怪异情况不成？

呃…还是先看看再说。

灵堂前，胖头僧径直走向那具寿棺，毫不避讳沉睡中的玉儿姑娘，但玉儿姑娘却也没有一点被惊醒的迹象。

沈天苦笑了一下：这丫头睡的可真死，都被人走到身前了还在沉睡，看来是真的累了。不过也难怪，一个姑娘家的守在灵堂前一整天，再加上伤心过度，不累才怪。

沈天想着，就又继续看去。

然而，他的脸色却在忽然间，紧绷了起来……

原来，胖头僧竟然猛地一下推开了寿棺上的棺盖，并紧紧盯着寿棺里面的尸体细细查看、上下打量，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般。

而奇怪的是，那玉儿姑娘却依然还在沉睡、毫无察觉。

沈天猛一皱眉，心想…这不对。

虽然从他这个位置上看，是看不见寿棺里的尸体，也看不出胖头僧到底在找什么东西，但玉儿姑娘却仍旧未被惊醒，这难道不奇怪么？

更何况，在棺材被推开的那一瞬间，还发出了刺耳地‘吱扭’声，就连躲在远处的沈天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么，对于近在咫尺的玉儿姑娘来说，她就是再累，也不可能不被惊醒。

可是，玉儿姑娘确实还在沉睡，这显然不合乎逻辑。

难道…难道是那胖头僧在暗中下了迷药？

沈天不敢肯定，也甚是不解。

但他却并不想打草惊蛇，因为他觉得这事儿太过蹊跷，他已经决定在暗中一窥端倪。

这时，胖头僧忽然发出一阵冷笑，接着右手便猛地一下就朝寿棺里抓了下去，随即又急速收回。不过，他此时的手里却已经多出了一支鲜红的犹若人形似的物体，在月光下微微泛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