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顺子,为什么你觉得我是解开秘密的钥匙?”我消化着刚才月饼所说的每句话,虽然有我不愿意相信但是又不由自主相信的事情,可是说我是解开秘密的钥匙这一点,我却始终不能接受。
“你的身世!还有……”月饼把手机揣回包里,“旅游旺季,宾馆酒店竟然都满员了,只有一家还有空闲,我预订好房间了。”
“别岔开话题!”我不耐烦地回道。
“哦!还有就是,”月饼停住脚步,直勾勾地看着我,“还有就是你在医院里,身上出现的那个奇怪的图案!”
月饼不说,我几乎忘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情!就是从“血尸仪式”之后,时不时在我身上出现的红色烙印,最后在医院形成了一副奇怪的图案!如同被烧红的铁丝网包裹在身上的疼痛几乎又出现在我的痛感神经里!
“这有什么问题?”我曾经以为那是“血尸仪式”之后的后遗症,类似于某种蛊术,后来疼痛感和那个图案再没有出现过,更让我坚定了看法,直至慢慢淡忘。
月饼从包里翻出一张纸,递给我:“自己看。”
我接过那张纸打开,上面画了数条或粗或浅的线条,乍一看,杂乱无章。
“仔细看,这是我把你身上最后出现的完整图案凭着记忆画下来的草图。”月饼又在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我连忙仔细地观察着,不去在意那些线条的交集,而是整体观察那张图。越看,我越觉得那个图案,像某样东西!
我的手哆嗦起来,那张纸也不停地抖动着,纸上的草图也跟着跳跃起来,最后幻化成是一个吐着长长信子,布满鳞片的蛇头!
那双蛇眼,似乎是活的,森森地看着我!
奇怪的是蛇头双眼正中央,却是一片空白,显得特别扎眼。
“这是……这是……”我心里泛出阵阵寒意。
“再看看这个!”月饼又递给我一张图,这次是打印出来的,我匆忙接过来,发现打印出的那张图,竟然和这个草图有九分相似!只是在蛇头的双眼中间,有一个用笔标出红色的五星标记!
“第二张是地图,”月饼把两张图从我手里拿回放进包里,“那个红色五星标记,就是师父失踪的地方!”
地图!我身上竟然出现了地图?
我的脑子似乎又要炸掉了!
“别去多想了,走吧!”月饼活动着肩膀,故作轻松道,“也许不该告诉你……”
月饼距离我很近,但是声音却离我很远,我感觉好像魂魄已经离体,空荡荡的是剩下躯壳,完全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只是无目的地跟着月饼走着。
“南瓜,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月饼递给我一根烟。
在机场里,哪怕不能抽烟,叼在嘴里多少也有些心理安慰。我狠狠地吸了一口,干燥的烟草味道和过滤嘴的海绵味道夹杂着空气刺激着味蕾,心里稍稍有些踏实,嘴里却满是酸涩:“其实我什么都没想,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还有一件事。”月饼也空吸了口没点着的烟卷。
“你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我烦躁地吼道!
“这或许是件好事情。方叔临死前曾经对你说,别过来,别过来,你是……那句话还记得不?”
那句话我当然记得,也正是这句话,让我更加困惑我的来历。
“我怀疑小沈,也是从那句话开始。也许方叔那句话不是对你说的,而是对小沈说的。当时你们俩离方叔最近,如果你有问题,方叔不应该在临死前才发现。南瓜,咱们经历了十万大山的那些事情,有些先入为主了。也许,是因为咱们不愿去怀疑朋友而已。”
这时,我们已经走出了机场,在TAXI等待处,我们没有急着拦出租车,而是深深地呼吸着乌鲁木齐夏末秋初炎热中带着些许凉意的空气,然后,分别掏出在机场超市买的火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竟然要5块钱,买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飞机上制定不让携带打火机规章制度的良苦用心!),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
“月饼,”我吐了个烟圈,仿佛要把所有的问题让这个烟圈包裹着吐出,“我也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月饼掏出张纸,把烟灰弹在纸上。
我也弹了弹烟灰:“你那张银联卡,怎么有花不完的钱?而且,刚才你说到从来没见过顺子的父亲,我忽然想到,你爹妈在哪里?你那个三层楼别墅好像这么多年就你一个人住?这也很奇怪啊。”
月饼正想再吸一口烟,听到我的话,忽然停顿了。就像时间静止,他在静止的时间里,也跟着静止了。
慢慢的,他的脸上,变得前所未有的悲伤,这种悲伤越来越浓,浓得如同化不开一砚稠墨。
我心说坏了,问到不该问的话了!
这几年,我们跟着师父,虽说是帮人捉鬼,镇镇凶宅,可是按照灵族的戒训,是万万不可收钱的。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师父也经常眼巴巴地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高档货直流口水,然后带着我们找个小馆子一醉方休,每次醉后,师父都会大唱:“我们灵族都是活雷锋……”
师父的现实职业说来有点尴尬,是个扫马路的清洁工。记得刚拜师入门那会儿,同学们时不时会看见我们俩扛着大扫把挥汗如雨扫大街,不远处一个老头乐呵呵地坐在脚蹬三轮上欣慰地喝着二锅头,嘴里还念叨着:“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好好扫,为师也是这么扫出来的!”
真丢人啊!
而我虽然是个孤儿,从小学一直到高中,一直靠福利救助。上了大学之后,除了奖学金,还靠着在杂志、报纸上写点文字卖个钱,倒也是不愁经济来源。
唯独月饼,除了专心跟师父学灵术什么也不干,奖学金更是和他完全属于两个星球。每次考试都靠灵术抄我的卷子,然后倒头就睡。当然我也不会傻到让他原封不动抄袭,要不然我的奖学金岂不是让他拿去了。所以我自然也小动手脚,让他抄的答案刚刚能及格,这个“六十分万岁,多一分犯罪”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不过这个道理显然只能用在他身上。
平时月饼守着个黄金地段的大房子不住却赖在宿舍不走,也没见他干过啥,却从来不缺钱花。不管什么时候,掏出那张银行卡就一切OK。我曾经怀疑他暗地里是个网络黑客高手,把别人的卡里的钱偷偷摸摸转自己卡上,反正那么多有银联卡的,每张卡上转个十块钱,谁都察觉不到。为此我还偷偷给自己的银行卡开通了银联手机短信,一有汇取款第一时间就会接到通知……
至于他的父母,那就更是如同上古神兽一般,只是存在于我的想象中。月饼从来不说,所以我也就从来不问。而师父那个二半吊子只要每天能喝口酒抽口烟,闲暇无事看看报纸新闻,推断哪里出了不干净的东西,活动活动筋骨降个妖除个魔,剩下就是看漂亮大姑娘,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然也不会问月饼这些事。
不过人总是有好奇心,我也曾仔细观察过,月饼家竟然没有一张关于他父母的照片,更别提什么蛛丝马迹。我曾经无数次揣测,他父母搞不好是做大生意的,常年奔波于世界各地,随便签个名都是几百万上下的生意,看月饼学习成绩实在不堪入目,在我们居住的城市买了个房子给他办了个户口,能够低分考取本市著名的全国一类本科。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懒得照顾,每个月往他卡上打上一笔数目不菲的钱以示关心,表示两人当年合伙生的孩子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最不济也是个大毒枭的,常年在金三角附近溜达,身份见不得光,自然隐秘异常。
总之推测种种,不过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是有秘密的,既然他从来不说,我也就不好多问。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受到沈顺隆父亲这个问题的影响,我竟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了憋在心底许久的疑问。
“有机会,我自然会告诉你。”月饼目视远方,不像在对我说话,而是对自己说的。
我心里一阵内疚,自责不已。突然间我又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他的祖辈是明教首领(血尸)当年在重重追杀时托孤留下的血脉,难道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里,他的祖祖辈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合乎逻辑。而这里面,又隐藏了什么秘密?他的父母在哪里?是否也在追寻这个秘密?
难道?
难道月饼也是孤儿?
师父从来不问月饼这些事,是因为他本就知道么?
正思索间,月饼伸手拦了辆TAXI,打开后备箱,把背包放进去,一言不发地坐上了车。我连忙紧跟着坐了进去。
出租车司机高鼻深目,圆脸卷发,典型的维吾尔族相貌。还未等月饼说地点,他抢先问道:“是去新星?”
在这里,为了避免影响,我将这个原本四个字的连锁酒店名字做了改动。
不过让我们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那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