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魂梦魇(八)
正当我给自己打气,拼命想装出一副强者的姿态时,我隐隐觉得有哪里感觉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在迷宫里明明看到了出口,可是脚下弯弯曲曲的道路却让我无法走到那扇门,只能在迷宫里徘徊!
我努力把上了飞机以来所有的事情仔细梳理着,感觉漏洞越来越多,多到我甚至怀疑这件事情是否是真实的。所有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完全超乎了常理,也完全超乎了诡异的范围。
一切是那样的不合乎逻辑,而月饼最后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更让我觉得与他平时的作风大相径庭。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飞机缓缓下降,机身向左侧倾斜,猛地震动一下,应该是进行落地前下降高度和轨道调整。
我忽然感到身体一空,似乎脚底下的舱板消失了,坐在座位上迅速地向地面坠落。这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神智一清,全身不自觉的抽搐一下,睁开了眼睛!
伴随着轻微的晕眩,全身有熟睡醒来四肢百骸完全放松后的酸痛感。
“各位旅客,飞机即将于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降落,请关闭所有电子设备,卫生间停止使用,请各位旅客检查随身物品……”
我恍惚地看着四周,所有人都在忙碌地收拾着行李,机舱内在一片安静中透着与地面隔离四个多小时后,即将落地的轻松释然。
面前的电子小屏幕即将关闭,留在我视线里的,是一张黑色的光滑如镜的桌子,上面幽浮着一颗不停旋转的金属陀螺。
这是《盗梦空间》里最后的画面!
我再向月饼看去,月饼正好也盯着我,表情凝重,似乎在深深地思索着什么。略有些惺忪的睡眼表示着刚从梦中醒来。
他也睡着了?!
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我做了一个梦?我竟然在飞机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而睡着后,我做了一个身临其境恐怖绝伦的噩梦?
我努力回忆着梦中的一切,每个细节都那么真实又不合乎逻辑,而时间的咬合点完全是梦魇与现实的无缝,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所有人都在收拾着东西,或者窃窃私语,脸上带着轻松兴奋的表情。透过舷窗看去,秋天的西域视线极为清冽,视野最远端,连绵的群山如同一道灰线,绵延起伏在天际之外。飞机正掠过大片绿色的草地,不远处的乌鲁木齐,如同血管般纵横交错的马路把这个城市分成大大小小的区域。每个区域里面,无数栋高楼大厦还有许多少数民族风格的圆顶建筑就像是一个个火柴盒和玻璃球有序列的排列着,在建筑物之间,汽车行人缓缓移动,像是勤劳的蚁群,彼此之间相映成趣……
“南瓜,”月饼观察着四周,眼中透着深深的疑惑,“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个梦……”
月饼顿了顿,扬了扬眉毛:“很真实,但是……但是又很奇怪。”
我心里一冷,难道月饼和我做了同样的梦?
我不由失声说道:“我也做了一个梦!在梦里……”
未等我说完,月饼目光锁定在从机舱尽头掀开帘子走出的几位空中小姐身上。带队的是王玉,但是我不确定我到底是现实里面见到她还是在梦里认识的她!这种感觉让我浑身发冷!
王玉与其余几位空中小姐分距离站好,深深地鞠躬表示对此次航行旅客配合的感谢。而她正站在我和月饼身边,我盯着她合握在腹部的双手,她的每一个指甲上,都没有那小小的白色月牙痕迹。
她无阳白!
虽然我不知道月饼在想什么,但是我看到他也在观察着王玉的双手!难道月饼也知道她无阳白?
我顿时觉得喉咙干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身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在体内如同野马般窜动着,鼓得太阳穴一跳一跳,耳膜里传来血液流淌时“簌簌”的声音!
我发现,刚才在梦里施展搜阴术时封闭的九个穴道,在血液的冲撞下,隐隐作痛!
“她无阳白!”月饼望着王玉转身走去的背影,目光如炬,跳跃着异样的光芒,“在梦里!”
月饼果然与我做了同样的梦!
我颤声说道:“月饼……我……我们似乎做了同样的梦!”
“嗯!”月饼又向后看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个在梦中被月饼暴打的彪形大汉正表情奇怪地摸着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呲牙咧嘴地嘟嘟囔囔着。
难道他也做了同样的梦?他在梦中经历了和我们同样的事情?
我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这个机舱里的所有乘客,是不是都和我们做了一样的梦!那么,这个梦到底是现实还是梦魇?
我感觉我的思维陷入了极度混乱的状态。
“南瓜,你刚才梦到什么?”月饼双手合十,支着额头问道。
月饼这么一问,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匆匆把刚才分不清现实还是梦魇的事件整理了一下,用最简单的语言粗略描述出来。
月饼一言不发地听我说完,眉头紧锁,沉默了大约两分钟,才开口说道:“咱们的梦是一样的!只不过,你施展搜阴术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我身上出现黑龙的形迹。而你身上,却冒出了白色的凤凰!”
“什么!”如同电击般,一道电流贯穿全身!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后那种隐隐不对劲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对了,你在梦中对我说的小沈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月饼问道。
“不是你对我说顺子可能有些事情么?”我又是一惊!
这是我们俩梦境中第二个不同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会觉得顺子有问题呢?
“哦?”月饼也愣住了。
“还有五分钟飞机就要降落,请大家最后检查一遍安全带,请尽量把后背靠在椅背上。”王玉又从帘子后走出,依然是面带职业性的微笑,目光扫视着机舱里的所有乘客,最终停留在我和月饼身上,深深地注视着,我忽然觉得她的微笑,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月饼竟然好整以暇的对王玉回了个微笑,点了点头。
“妈妈,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呢!在梦里我觉得好冷,但是我有记不起来梦到了什么呢。”前排有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对她的妈妈说。
“是么?我似乎也睡着了。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着了自然会觉得冷啦。”妈妈摸着小姑娘的脑袋,柔声解释道。
这两句话让我和月饼同时面色一变:似乎机舱内所有的旅客,都做了同样的梦!但是似乎只有我们俩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而其余所有人,都忘记了梦中的一切!
那么,在这四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王玉是否也知道梦里的事情?为什么她特别听着我们俩诡异的笑!
“魇术中,有没有一种能够控制梦境的?”月饼深吸口气,脸上冷的似乎能凝结出冰凌。
我此时特别想抽根烟却又没法抽:“不知道。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
“既来之,则安之吧!”月饼疲惫的揉着太阳穴,“咱们,谁也逃不出命运的掌控啊!似乎从师父出事的时候,咱们就被盯上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忽然觉得我们俩就像是实验室锁在笼子里的小白鼠,眼巴巴的透过细细的铁丝网,悲哀的看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的用粗大的注射器从玻璃试管里抽出粘稠的溶液,细长的针头泛着寒冷的光泽。一双戴着白色塑胶手套的手把我们从笼中抓出,用皮带固定在试验台上,针头慢慢刺出我们瑟瑟发抖的脊椎,随着液体的推入,全身开始冰冷,剧痛之后,是空虚的麻木感……
难道,我们真的逃不出所谓的命运么?
那,安排命运的,到底是谁?
空魂梦魇(九)
随着短暂的颠簸,飞机俯冲入跑道,视线与地面越来越近,就像是从空中坠下,眼看要与地面撞击!终于,飞机平稳的在跑道上降落,轮胎与跑道高速接触时发出的刺耳尖锐摩擦声几乎穿破耳膜,随着声音慢慢减小,飞机的速度也由快及慢,停了下来。
乘客们纷纷起身,从头顶的行李舱里取着自己的包裹。
“走吧!”月饼如标枪般站起身,扫视着每一个人!
我看着这些乘客,忽然感到很孤独!我真的很想拉住每个人问问,他们是否和我们做了同样的梦!
眼前,闪过一抹红!耀眼的红!
一个一袭红色皮衣的女孩,从我们身边走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来由得全身一冷!因为那个女孩眼中,透着深深的哀伤!
让人绝望的哀伤。
月饼也注意到那个女孩,拉了我一把:“那个女孩!”随即挤进下飞机的人流,隔着几个人的距离,目光始终锁定在那女孩身上。
穿过安全通道,我们走进了机场通道,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我心里略有些轻松。
我紧随着月饼,那个女孩个子不高,已经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不见踪影。唯有那一闪即逝的红色,让我们没有跟丢目标。
“谢谢你们俩。”空灵的声音如同深夜空旷的山谷里悠远的回声般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和月饼猛地顿住脚步,身后又传来同样一句话:“谢谢你们俩。”
回头看去,起码一米七五左右的异域女孩安静地站在我们身后。黄色带着浅灰暗花染印的丝绸头巾下,是一波卷曲的浅棕色长发。白皙的脸庞上,一双褐色的眼眸透着神秘的深邃,高挺的鼻子勾勒出整个脸部的惊艳,厚厚的嘴唇弹着鲜红色的光泽,嘴角微微上翘,连衣短裙上是大片的红黄青蓝各色大片盛开的波斯菊,驼绒的流苏挎包上勾勒出一连串奇怪的符号,典型的波西米亚风格搭配。
“你说什么?”月饼完全不像我已经被那隐藏在连衣裙下面高耸的双峰和裸露在连衣裙外面的浑圆修长,弹性惊人的大腿深深吸引住了,目不斜视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