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这群上飞机时互相谦让，面带微笑，无比绅士的旅客们此刻让我异常憎恨！我甚至想：就让他们死了好了！他们的死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飞机上肯定有降落伞，在飞机没有坠毁前，我和月饼完全有时间用降落伞从应急门跳出去逃生！
月饼依然带着笑容，只是这笑容越来越冷峻。我忘记了月饼让我观察王玉这句话，一步一步向那个彪形大汉走去！我只想狠狠地暴打他一顿，狠狠地打他，哪怕打死他！反正满飞机的人迟早要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月饼对我摆出了停步的手势，依旧很认真的说：“请你把这杯咖啡和刚才那句话，一起喝下去！还有……”月饼从桌上拿起餐巾纸，把头发上的浓痰擦拭掉，塞进杯子里，“还有你的这口痰。”
“你他妈的脑子有问题！”彪形大汉暴怒的挥起拳头，向月饼砸去！
月饼没有躲避，只是用手准确的攥住彪形大汉的手腕紧紧箍住，彪形大汉的拳头再不能前进分毫。月饼的手渐渐用力，彪形大汉的额头顿时冒出黄豆大的汗珠，脸上因疼痛扭曲变形，张开大嘴呻吟着，像虾米般弯着腰。
月饼松开抓住手腕的手，托着他的下巴一捏。“咯噔”一声，彪形大汉的下巴立刻脱臼，嘴角流出的涎水里还带着几只噬魂虫！月饼把饮料瓶子深深的插进大汉嘴里，拍了拍他的脸：“好喝么？”
彪形大汉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呼，恐惧的看着月饼！
月饼站定了身体，标枪般立在那里，冷冷的扫视着所有旅客！他的目光就像一把有形的匕首，扫过之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躲避着。
月饼指着我，朗声说道：“下面，我们说的每句话，要做的每件事，都超乎你们的想象！但是，如果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
“这种寒冷，不是因为温度下降造成的！而是因为你们魂魄的流失！我知道这样说你们不相信，我也不需要你们相信！我只是为了救你们！”
旅客们鸦雀无声，像看疯子般看着月饼，但是我却看到了一个神！
世间有鬼，难道就没有神么？
“当然，除了你！”月饼的手指隔着我指向王玉，“你能看到对么？你相信对么？”
王玉浑身一抖，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怎么知道？”
“所有人都冷得打哆嗦，而你没有！”月饼扬了扬眉毛，冷然盯着王玉！
空魂梦魇（五）
月饼这样说，我才明白他刚才让我观察王玉的原因是什么。
当月饼从我身边走过时，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神态如此严峻。黑亮垂直的碎发略挡着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又似一柄出鞘的宝剑，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你如果没有解释，我想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月饼已经走到王玉面前，双手紧闭成刀形，一字一顿的冷然说道。
王玉抿着红润的嘴唇，头发整齐的梳到脑后，露出明亮的额头，圆圆的脸上挂着两道弯月似的黛眉，秀挺精致的鼻子微微皱起，一双晶亮的眼睛里透着倔强的神色：“我不知道！”
“你以为你是谁？”从我身后传来暴骂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他妈的一个疯子！我就想要条毛毯！”
我回头看去，几个体型强壮的男人满脸怒容，从座位上站起，握着拳头对着月饼骂道。这几个人似乎忌惮月饼刚才制服彪形大汉的战力，除了污言秽语的咒骂，却没有行动。所有乘客身上的噬魂虫已经钻入体内，隔着他们的衣服和薄薄的皮肤，我似乎能看到那些虫子在贪婪的吞噬他们的阳气。乘客们因为体内阳气大量流失，全身停止了颤抖，浮现出苍白的颜色，蜷缩在座位上，双眼瞳孔开始扩散，痴痴傻傻的看着我们，没有一点表情。
我心里一凛：“月饼！时间不多了！”
月饼回头冷冷望着那几个阳气盛的男人，嘴角笑出一丝无奈。我越来越绝望，如果王玉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念头，我们根本无法从她嘴里撬出一丝一毫有价值的信息，而现在的情况表明，王玉似乎真的抱着这个念头。照着目前的情形，最多还有两刻钟，全飞机的人都会被噬魂虫吞噬掉阳气而死。能救他们的只有一个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异常凶险，施术者需要完全心无旁骛，一旦稍有差池，就会被术反噬……
在这个飞机上，只有一个人会这种术！
那就是我！
而我在目睹这一切之后，对人性的绝望让根本无法做到心如止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我实在不愿意去救这些在平时看上去彬彬有礼的乘客们。
“月饼，”我意兴阑珊道，“咱们还有时间逃掉，只要找到降落伞，飞机下降到800米以下跳出去，咱们就可以活下去。”
说完这番话，我自己都不免有些心惊。我想象不出我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狠绝的话！
月饼愣了愣，有些奇怪的侧头看着我，我下意识的躲避着月饼疑问的目光，转到王玉阴晴不定的脸上。
“南瓜！”月饼肃声道，“你忘记了咱们入门时师父怎么说的？”
我想起师父总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里一抽：师父啊！如果不是你，我们何苦要坐这趟飞机到新疆呢？为什么我离新疆越近，越觉得这件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呢？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什么啊！
“你忘记了么？”月饼重重的拍着我的肩膀，却不再理睬王玉。
“噗通！噗通！”从我身后传来几声摔倒的声音，最后几个骂骂咧咧的男人，也因为阳气流失太快，终于撑不住，昏倒在地上！
“没忘记。”我心里竟然对他们几个昏倒的人有些幸灾乐祸，“不取好人钱财，不取好人性命，不能顾及自己性命见死不救，不能伤及无辜，不能招摇撞骗，不能……不能利用灵术糟蹋姑娘。”
说到这里，我“噗嗤”一乐，想起当年师父在小饭馆子里抱着二锅头喝得醉醺醺，大着舌头结结巴巴面色严肃的对我们背着灵族门规时，很严肃的说：“你们师父我可谓是灵族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是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开了天眼的，但是为师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用天眼看过任何一个姑娘！”
我和月饼当时对师父难得一次的正儿八经肃然起敬，恭恭敬敬向师父敬了杯酒。这时那个穿着超短裙恨不得把屁股扭掉的服务员满脸含春的送上盘爆炒腰花，抛了个媚眼又摇曳多姿的转身离去，师父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眼眶，死死盯着服务员的弹性惊人几乎把裙子撑裂的屁股。
我和月饼尴尬的咳嗽两声，师父才回过神来，面色悲戚的长叹一口气，遗憾的说道：“哎！为师年轻时太过勤奋，天眼练的有些过，弄得现在一用天眼，看到是骨盆和内脏……惨不忍睹啊！所谓天道酬勤这句话万万不可信！你们要切记切记！”
“既然你还记得，那就不要估计他们对咱们做了什么。他们都是好人！”月饼眼神中透着不多见的温情，抿了抿嘴唇，“他们只是阳气流失太快，阴气入心，行为失常了。”
我摇了摇头：“他们怎么会是好人！失去阳气的掩饰，真正的本性全暴露出来了！”
月饼眉毛一扬，没有言语，伸出手遥遥指着我身后。
我回头看去，那对面貌慈祥，鹤发童颜的老夫妇，依偎在一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老大爷用力把老婆婆抱在怀里，用身上的温暖去温暖陪伴半个世纪的爱人；母亲低着头，用曾经温暖的脸颊温暖着孩子冰凉的小手；新婚夫妻手霜紧紧握在一起，两枚熠熠生辉的钻戒闪烁着耀眼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