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之下顿时睡意全消,立马翻身而起,屏声静气的凝听着,怕是听岔了。
千真万确,的确是拐杖声,在静夜里听得时分清楚,一步一点慢慢朝这边移来,辨着声,已是到了中学大门外。
我忙是跳下床来,听得脚步声响,一转头,见得黄茗已是来到我身旁,原来她也早醒了,或是与我一样,根本睡不着,一听到这怪声,赶紧就起来了。
我紧张的问道:“是它么?”乡里人多,有拄着拐杖的老人不稀奇,不过这种时候还有老人外出,想想都不可能,除了那老妪还能有谁。
她微微颔首点头,也不答话,我忙四处张望起来,这宿舍呈长方形,前后各开一窗,但都嵌有铁条,想学酒厂宿舍那般从窗户逃生,短时间内办到是不太可能的。
转眼间,那“笃笃”声已是移至外边操场中,拐杖与水泥地板相触,声儿又尖又亮,就似一把把利剑,直插我心头。
黄茗奔到窗前,凑眼往外看去,我有了前车之鉴,根本不敢去看,老老实实待在床边,一旦情势不对,立马往床下钻。
心里恐惧间又是不解,在山里奔波十几日,都没见它出现,怎么才到了乡里,好不容易寻得个栖身的地处,它又来捣乱了。
“笃笃笃……”缓慢而又有节奏的声响,终于停在门外。
黄茗还在窗边看着,我朝她“喂”了声,想提醒她赶快到我这边来,一起往床下躲,声音因惊悸而变得有些走音。
2012-9-15 12:54:00
第十五章 消弭(3)
黄茗一动不动,根本不理会我,或者她也与我一般,因惊惧变得实在太紧张,根本听不到我的招呼。
我蹑手蹑脚上前,扯住她右手胳膊,她回过头来,我抬手指指床底,她却微微摇头,意示拒绝。
我不解,张口欲问,她食指竖起在嘴中,对我“嘘”了一声,示意噤声,而后低声道:“外边还另有别人,就站在操场西边那冬青丛中!”
我大惊,这老妪现身之处,向来不留活口,怎么附近还能另有他人?赶忙也是不顾恐惧的心理,凑眼贴到窗上,运足目力往黄茗所指的那方向极力看着,可惜我这双眼不争气,无论怎么努力,映入眼帘中的都是一片黑暗,黑咚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门板发出咯咯响声,暗锁上的金属碰撞之音不绝于耳,越来越大声,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外边那老妪在推门。
这窗户就开在门旁,可以说是与门框相连的,而我现在就站在窗门之间,这暗锁不堪重负所发出的刺耳声,就响在我身侧,近在咫尺。
我一拉黄茗,一脸急切,指了指那正激烈震动的锁座。
她对我笑了笑,还是用手指指外边。
我明白她意思,她让我稍安勿躁,只需注意外边那人就行。
我心里叫苦不迭,额上早就泌出豆大的冷汗来,眼瞧着那老妪就要破门而入,这种时候如何能让我冷静得下来,而且外边到底有没有别人还另说,怎么注意?
随着“咔”的一声,锁座歪到一旁,门板徐徐往里开来。
我睁着惊恐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缓缓打开的门缝,此时所在离它不过三尺距离,那老妪要是进来,一伸手就能摸到我。
其实此时我一弯腰,就能钻进身后的床底下,可面对那缓缓打开,并不时发出令人心悸 “嘎吱”声的门面,我竟然忘记了逃避,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它看,呼吸几乎完全停顿住了。
“笃”的一声,一根拐杖伸了进来,杖头重重的钉在地中,离我右脚只有几寸之距,几乎都要触到我的脚背上。
拐杖之后,一只穿着布鞋的脚从门后显出,映入我眼中。
眼见这只穿着布鞋的脚行将踏入屋内,我头皮轰然发麻,手足变得冰凉透顶,这一瞬间中,我大脑已经完全没有了思维能力,被吓傻了。
“铛呛!”的一声,突然在操场中响起。
这声儿大得出奇,顿时划破了暗夜的静寂,余音未了。
我与黄茗禁不住被吓了一跳,也似乎吓到正要入屋的老妪,一下子间,那已经伸入屋内的脚以及拐杖,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
它们消失的同时,那已被打开的门板反弹了回来,重重与门框合在一起,发出“嘭”的一声震响,墙上尘灰簌簌落下。
操场中又是响起“铛”了一声,跟着便是“呛呛……”的尾音,片刻间又是归入沉寂中。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与黄茗不由互相对视一眼,我更是感到奇怪之至,因为我听清了操场中所发之音,乃是两片锣钹互相碰撞所发出的音响。
看来正是黄茗所指的那位藏在暗处的神秘人物所为。
2012-9-15 22:19:00
第十五章 消弭(4)
黄茗低声道:“是个老家伙!”
我心里一动,还没说话,听得操场中响起一阵苍老的念咒声,叽里咕噜唱个不停。
唱唱一阵便是敲打一声锣钹,很有节奏感。
这声儿太熟悉了,熟悉得我满心激动,几乎忍不住都要流下泪来,这人正是遍寻不著的牛老道。
牛老道啊牛老道,你简直就是观世音活菩萨,每次都是我频临死亡绝境之时,你都及时赶到,将我拉出险境厄运之外,我满怀激动,心间咚咚跳得厉害,不过这次不再是害怕所致。
虽然奇怪他怎么突然出现在外边,但想想也就释然,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待在附近而又能避过这老妪的感应不被发觉,等到时机一到,便是跃出降妖伏魔。
牛老道的声音响个不断,还伴随着沙沙的脚步声,听来是在绕着操场在行走,那老妪始终不发一声,但“笃笃”的拐杖点地声也是不绝于耳,与牛老道所发的声响交杂在一块,也不知道双方谁更高强更厉害一些?
不过老道能与这阴灵僵持那么久,还没变成干尸,说明他的道行足于抵御那阴灵的厉害手段,我想不佩服都不行了。
我心痒难耐,有好几次都想拉开屋门去瞧瞧热闹,但每每手放到门中,又是胆怯的放弃了,我害怕才一开门,那老妪就呼啦一下来到我身前,到时逃都来不及。
好得黄茗的双眼在暗夜中看得分明,从她不时失声发出的惊呼来瞧,外边应该斗得厉害。
嘈杂一阵,突然间所有声息完全沉寂下来,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一惊,难道胜负已分?当下用手捅了捅还在贴着窗户往外看的黄茗手臂几下,低声问道:“现在外边情形怎么样了?”
她目不转晴,也是低声道:“那老头看来占上风了,把我……它的拐杖毁掉了。”她本是想说我奶奶,话一出口又觉不妥,便是改为它,之后便是不再说话,一脸的紧张感。
我听得牛老道占了上风,心里一松,不过瞧到黄茗的脸色,又是不敢喜形于色,毕竟外边那恶灵生前可是她的亲人,我可不能刺激着她。
外边沉寂良久,猛地听得牛老道发出“咄”的一声,声儿洪亮,底气十足,就像憋足了气然后突然爆发出来的那种叫声。
黄茗“啊”了一声,已是赶忙双手捂住嘴,一脸的惊恐。
我虽然不知道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她表情中也能猜出一定是牛老道使出了杀手锏,将那老妪制伏了。
我不顾三七二十一,一把将门拉开,一股凉风打在脸上,涌进屋内。
操场上弥漫着一股呛鼻的很似硫磺的味道,我就吸进了几口,喉间都痒痒的感到发涩,很干燥。
场地中央静静伫立着一个瘦消的身影,那老妪不知所踪。
这人虽瘦,但站得直,与驼着背的老妪有着本质的区别,肯定是牛老道。
我高呼一声,一步跳出宿舍,朝那身影奔去。
离他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丝不对劲,冷,冷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