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吱嘎”一声,门板被缓缓打开了,一双穿着黑色布鞋的脚以及一根木雕拐杖从门后显现出来。
我待在床底,双眼死死盯着这双脚,骇得大气也不敢吭半声,这平常都听得腻歪的开门声,此时在我耳里听得是特别的陌生,那随着门板一点点的移动,发出的每一声响动,都让我心头狂跳不止。
那股深深的恐惧感,让我脑间一片昏沉,两边太阳穴涨得发痛,看来真是心脏不堪重负缺氧所致了。
“笃、笃、笃……”那双脚一动,往里走进,拐杖一点点敲击在地面,那发出的声响竟是盖过了满室的呼噜声,我伏在地中,听得更是刺耳。
拐杖声很响,脚步声却是悄无声息,那行进的步伐看起来就像是不沾地在飘着走一般。
我已是浑身湿透,面上全是汗水,看着那双脚走到门边右侧第一个床脚边,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屋里鼾声轻了一些,又见那双脚冉冉升起,竟是离开了地面。
鼾声再减,片刻后,那双脚重新回到地面中,又是移到左侧床边。
如此重复着,鼾声一减再减,也不知道这老妪在弄些什么花样?待得鼾声几乎完全停顿下来,这双脚终于来到我的床边。
我这屋子,共有四个床架,每边两个,每个床架又都分上下两层,所以这老妪来到我这边时,只有睡在我上铺的老刘还在打着鼾,其他人的声息完全听不到了。
我心里已经隐约感到很不妙,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停了声息,而是出现了我现在还无法猜透的事情,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双脚离我近在咫尺,鞋面上的纤维都能清晰可辨,裤脚遮在鞋上,看不到裹在里边的脚体,以致于让我在恐惧之余,又是想象着,这黑裤黑鞋里边是不是装着一具没有血肉的骨架?或者根本就是空无一物?
它在我这床边站立很久,估摸着是寻不到我的缘故,我的心跳几乎都要蹦出到体外,只能双手拼命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因为惊惧过度而失声呼叫。
它只要一弯腰,就能看到藏在床底的我。
可它似乎不打算这么做,待了一阵后,又是与先前一般,离了地,向老刘所在的上铺升起。
老刘的鼾声也停歇了,整所屋子清静下来,前所未有的清静,要是此时一枚针落到地中,那响声都足于让人吓一跳。
那双脚又是落回地面中,稍加停顿一会,便是往外行去。
屋门又是缓缓合起,那“笃笃笃”的响声在甬道中回荡,一点一顿中缓缓移至外边,跟着又是往厂区深处响去,渐渐了无声息。
直到这响声完全消失不见了,我这才敢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一抹额上满布的冷汗,一骨碌翻出床底外。
静静的站在屋内凝神竖耳倾听一阵,外边只有呼呼风音,再没那拐杖之声,这才确信那老妪已是真走了,便是赶忙挨床挨铺查探起来。
这一看之下,顿让我倒抽冷气连连,浑身发凉继而手足无措起来,已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2012-9-7 16:26:00
第十三章 逃命(1)
床上诸人,无一例外的就似瘪了气的气球,成了一具具没了血肉的干尸,那模样,很恐怖,人人圆睁着双目,张大着嘴,欲狂呼出声,最终再也没能呼出声来。
我呆呆看着这一切,头脑间一片混乱,这老妪从出现到离开,没有多长时间,却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将我的这些室友统统弄成这副模样,不用再经医生诊断,我都能肯定,这些人活不成了。
我终于狂呼出声,不但在屋内喊,还跑到操场上,喊得很大声,一直喊到筋疲力尽,瘫倒在空旷的场地中。
这可是大件事,全屋八人,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
其余七人,死状离奇,全身毫无伤痕,却变得就似风干了的人体,在查无头绪的情况下,疫情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很快将这件事汇报了上去,也将这当成了传染病处理。
整个隔离区如临大敌,人们的行动自由再次受到了限制,又得接受无休止的身体检查。
那解除隔离的指令,自然因为这件事情,又被取消了,想要出去,不知何年何月,看着就是遥遥无期了。
而我,自然成了重点看顾的对象。
说是看顾,那是好听一些的说法,实际是被单独监禁了,失去了行动自由,而且每天要比别人多上好几倍的身子检查。
无论是谁,要是遇上这等事,想不被怀疑都难,同一个屋子,为什么别人都死了,而且死状那么奇怪,却独独你没事,连根毛发都没掉?
我不埋怨将我强制隔离的人,也不恨他们将我当成囚犯看待,我知道此时此刻怨谁恨谁都没用,最主要的是,那老妪还会不会再来?
整件事情的真相,被我隐瞒了,不是我不想说明,以此来证明我的清白,而是我知道说了也没用。
在这群一切本着严谨的科学理论武装自己头脑的医护工作者面前,我要是真和他们说了真相,指不定更让他们怀疑,说我拿一些虚无缥缈的封建迷信做挡箭牌,背地里肯定是行使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根本解释不清楚,所以我闭口不语,被问得急了,就一口咬定我睡着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他们也拿我没辙,就这么监押着我,一天里除了打针吃药检查身子之外,什么事都干不了。
这间房的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看不到外边的任何情形,我不知道究竟身处何地,不过从外边经常飘进的话语声分析,我是住在楼上。
这厂区有两栋二层小楼,分在进厂大门的左右两侧,每栋只有四套房子,上下各两套,楼梯居中而上。
我曾听曾医生说过,这两栋小楼先前是厂领导的宿舍,每套房只有两间屋子,外带一厕一厨,现在是拿来做为医护人员的休息区,也不知我在其中的哪所屋子里?
更让我觉得紧张恐惧的是,这屋子里没有配备床榻,只有一个破败的棉布长沙发供我歇息使用。
这就要命了,要是那老妪在夜里再来,我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