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像人们常说的,“老天爷赏给你哪一方面的天赋,必然会夺走你另一方面的才能”,聪慧过人的琉云夕照是个路痴,同样,特有经济头脑,吃啥都成,绝不吃亏的丁珰,面对突发事件的反应向来迟钝。
她就这么傻不愣鸡地站着不动,所以便有了机会“欣赏”民工鬼们的造型:他们大多缺胳膊少腿,少条腿的鬼扶着缺胳膊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小白兔赶集时的喜悦,跟着大队伍一跳一跳的蹦着过来;好不容易找着几个四肢健全的,五官又长得格外惨烈,不是歪嘴瞎眼,就是缺掉鼻子部分;终于发现一只四肢齐全五官不缺的,只是那张脸过分庞大,像脖子上顶着一台宽屏彩电,从侧面瞧过去,原来这厮的脑袋扁如一张薄饼,仿佛风一吹来,他的脑袋便会迎风而前后摇摆,如旗帜般的猎猎作响……
尽管丁珰目瞪口呆,但也不至于被吓成弱智,当她看见一只没有脑袋的鬼,正张开双臂朝武月夜扑过去时,还是赶紧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我的妈呀,小心你左边!”
同时,武月夜突然感觉到身体像被一条看不见的蟒蛇箍抱着,虽心中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随即使出武打片中女明星惯用的一招,一条腿立着,另一条腿猛然往上一劈,试图将对方踢得眼冒金星——结果理所当然踢空。
“笨蛋!他没脑袋,你丫劈什么一字马!”丁珰又气又惊,急得直跺脚。
武月夜凭着她精湛的武艺,当即捏紧对方手腕,另一只手扯住他的手臂,侧身一翻,完美的连贯动作,轻而易举便将无头鬼掀翻在地。三步并两步跳到丁珰身旁,像一个无助的盲人,紧张地扫视着空空荡荡的地铁甬道,“我感觉到对方似乎来人不少,到底有多少人?”
“二……二十几个左右”丁珰赶紧闪到她身后,哆哆嗦嗦探出脑袋观察四周环境,“糟了,他们包抄了出口,看来咱俩死定了!”
“他们现在有啥动静?”武月夜想,民工鬼挡住了通往地铁出口的路,而地铁已经停开,后退可能也是一条死胡同,搞不好后头接着涌多一村的鬼出来,那完蛋了。唯今之计,恐怕只能硬闯了。
“没啥动静,傻站着。”丁珰突然尖叫,“刚被你掀倒的无头鬼爬了起来,正朝咱们逼近!”
两女的迅速后退了几步。无头鬼却停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武月夜,示意她过去。
“靠!无头鬼想邀你单挑!那群鬼包抄了出口,原来是为看热闹来着。”
经过刚才第一次跟鬼正面交锋,武月夜心里有了底,无论是力道或功架,对方看来也不咋样嘛,何况老娘还是盲打呢!
于是她朝出口方向喊,“我打赢了他,你们是不是肯放我们走?”
“民工鬼集体点头了!”丁珰马上跟她汇报,然后凑到她耳边打气,“月夜,干巴爹!我在后面给你指引方向。”
武月夜显得信心十足,心想,这种素质的鬼,哪怕四五只一起上,老娘也不放眼里,打就打,趁这机会让他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什么叫作巾帼不让男鬼。
经过几个回合的搏斗,虽说在丁珰的指引下,能很好找准方位,并多次将无头鬼击倒在地。然而他每次从地上翻身而起的速度,却是一次比一次快,并且攻击力度也是一回比一回强。
武月夜已经大汗淋漓,对方却跟磕了药似的,越打越high。看热闹的一群鬼个个兴奋异常,不停地摇臂呐喊,鬼叫声的难听程度赛过拖拉机。
武月夜暗自吃惊,莫非这鬼修炼了传说中的“采阳补阴”?(最为人熟知的案例,便是狐妖女鬼化身成动人女子,勾引贪恋美色的男人。只要被他们带回家,行过床第之欢,久而久之,男子便会面容枯槁,而妖孽则越发身体倍儿棒,吃麻麻香,并且法力剧增)
武月夜每打他一拳,力气仿佛就被他“吃”进去一般,她心想,再这么耗下去,非给他玩死不可,想绝处逢生,看来还得另谋出路才行。
她摸摸口袋里的三道符,暗自思付:搞作弊吧,反正开头也没提比赛规则。
第一道符叫“第一次亲密接触”。名字是琉云夕照起的。她告诉武月夜,丢失的魂魄,宛若那些未尝初恋的少女,懵懂,单纯,迷茫,只要将这道符贴在被叫的鬼魂身上,那些鬼魂便仿如第一次感受到砰然心动的爱情那样,顷刻间对对方盲目,专注,执着,无论你要去哪里,她都会傻兮兮地随你远走天涯。这道符见效快,把它贴在老太太的鬼魂身上,她便立刻乖乖地跟着你们返家了。
不过琉云夕照还是谨小慎微的,担心路上如果有风把符吹跑,老太太如梦初醒,那可麻烦了。就像刚从爱河爬上岸的人,回过头去看,当初叫自己神魂颠倒的对象,其实也不咋样,不过是自己的鬼迷心窍让当初的他显得那样绝世无双罢了,于是肯定不会再听你使唤的。为了安全起见,琉云夕照又给她第二道符。
第二道符叫“妈妈再爱我一次”,这名儿,也是琉云夕照起的。她说,爱情总是短暂,一夜春风,明朝便满地花落,忒不牢靠,唯有质变成亲情,关系才可能永恒。第一道符尽管能令鬼快速着了迷道,但时效较短,假如出啥状况了,只要给她贴上第二道符,通常难以摆脱。就像你对爱人即使丧失掉爱情的感觉,可日久天长形成的习惯,一时半刻,仍是不忍轻易割舍的。
可这两道符,此时此刻对武月夜来讲,显然没有一毛钱作用。一来杀伤力不大;二来,她才不希望被一只无头鬼紧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再者,即便无头鬼乖乖听从自己使唤,不再打了,可那群看热闹的鬼一定会觉得节目不够刺激,不肯善罢甘休的。
老娘不是随便开枪的人,要开就开大炮。既然逼我出手,那可休怪本座心狠手辣,不给丫整一剂猛药,你不会了解西班牙流血事件的真实性。于是,武月夜掏出了第三道符。
第三道符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降大任于我叫你哭着喊娘”。
武月夜当时就傻眼了,说这名儿咋这么长?还让不让人活啊?
琉云夕照给她解释,这道符的创始人是灰飞烟灭派的夜红姑娘,由于夜红姑娘同时也是一位机枪迷,调皮的她平常说话打字都刻意不加标点符号,喜欢一大段一大段的丢过来,试图给对方造成一种被机枪连续扫射的窒息感,所以她给起这个名字,以她的行事作风来讲实属正常。然后琉云夕照又告诉她,万一前两道符治不了老太太,那么索性来狠的吧,鬼魂一旦被贴上这道符,立刻就变一抔灰了,你们只要把灰装好,拿回来给我就可以了。
“变灰玩去吧!”武月夜瞅准时机,把符往无头鬼身上贴去。岂料对方迅速太快,她扑了个空。
第二次进攻时,丁珰由于太紧张,一时口误,把左方喊成了右方,于是又扑了空。
武月夜打算发起第三轮攻势时,但为时已晚,此时,她拿符的那只手已被无头鬼紧紧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将武月夜举起,并且重重地将她摔在地上。
武月夜顿时觉得五脏六腑像破裂了一般,疼得她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那道符从她手中飞脱,飘了几下,飘到了一群鬼跟前。只见那只顶着宽屏彩电的男鬼往前跨了两步,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两女的拉开裤链,朝地上那道符撒了泡尿。
“尿下留符!”丁珰尖叫出来。
她的叫喊显然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只见鬼尿浇到符上,就跟金属钠遇到水的反应那样剧烈,纸符迅速冒出一团白烟,转而化成一抹灰。
丁珰将武月夜扶坐起来,看见她的嘴角淌着血,急得快哭出来了,马上冲无头鬼大喊——“中场休息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