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边玩去!姜太公早挂好几千年了,现在谁还脑子进水耍他那套?你想饿死自己,也别连带着把我搭进去!”丁珰气得已经不想再跟她废话,此时她正抓紧时间挥舞爪子,重新再撰写一份。写的同时她还思考了一个问题:假如自己是武月夜她娘,当初生下这只傻妞时,会选择将她扔垃圾堆去呢,还是送人?
半炷香后,当武月夜看完丁珰发上去的广告,当场没吐血身亡,她羞急了,“吹你也别带这么狠吧!什么张天师十八代传人,二十年经验,靠,你在别尿布时代就懂捉鬼了?还峨眉山芙瑶师太入室大弟子呢,你丫真不害臊!”
“不打个浮夸的广告,谁理你?”丁珰洋洋自得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说,“世有伯乐,可丫的千里马外表长得跟头驴似的,谁还有心思管你跑得快不快?广告是给客人的第一印象,懂不?你不把简历吹得牛逼些,别人连接触咱的心都省了。”
武月夜虽不至于古板得跟一本三字经似的,可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具备的,骗人总归不好吧,“到时候被客人戳穿了怎么办?丢死人了!”
她正准备将丁珰的广告删掉,不料丁珰眼疾手快,啪一声抢先将电脑电源关了,“激动啥呀!小保姆刚进城似的,半点儿小事你就怂得鸡飞狗跳了!拆穿了就滚蛋呗,有啥了不起的,东家不打打西家!出来混,连几个老脸你也丢不起,还谈什么作为?”随即朝武月夜啧啧地摇头叹息,接着道,“况且,咱们只要干得好,有真本事,替人消灾解难了,谁会吃撑了没事跟你的简历较真?这广告充其量也就一块敲门砖罢了。”
武月夜整个儿一副严峻的表情,横眉怒对她,“鼠目寸光!万一真的露馅了,名声就被你搞坏啦!行走江湖,没有个好的名声,终归死路一条,走不远的!”
丁珰不慌不忙,理直气壮回她,“去!坏名声也是名声!谁说死路一条?清纯戏演不成,俺凤凰涅盘,拍三级片去!”
武月夜瞠目结舌,少顷,长叹一口气,“丁珰,其实你不姓丁,姓牛吧?”
这时,琉云夕照居然接过话茬,“她不姓牛,而是姓牛A跟牛C之间徘徊的那个。”
琉云夕照看书的时候鲜少开口,而她整日基本上都在看书,所以两女的平常都把当她透明看待了,冷不防冒出一句来,幽灵似的神出鬼没,直把俩人吓了一跳。正懵着呢,不料,这当儿武月夜的手机竟突然间爆响,铃声是Caliban的Goodbye开头,就图它听起来像打机枪,害丁珰差点儿心脏病发。
是一个陌生来电,武月夜接起,过了一会儿,脸色忽而骤变,手忙脚乱就把通话掐掉了。
“杂了?”丁珰看她不对劲。
“刚有个女的打过来,想找咱们驱鬼。”
“靠!你干吗掐断?接着跟她谈啊!难得有生意找上门!”丁珰真想扑过去咬死她。
“谈你妈!都怪你!把牛皮吹上天,客人没招来,倒把同行先惹了。”武月夜瞪着眼横她,“这女的就是刚才被你挂名的那个师太,她说她叫芙瑶,我一听这名字人就疯了,还不赶紧掐断,等她来抽我呀?!”
丁珰当即傻眼了,半响,她说,“芙瑶?靠,这名字我瞎编的!”
前天承诺更新,结果食言,我也不想这样,皖熊台风登陆,把我的更新刮跑了,跟天上飘了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才将它们追回来。
(2)
片刻,电话又打进来。武月夜手抖,不知咋办才好。
一来,认为也许是同行的耍花招坑她们,最担心的还是,如果真有个芙瑶师太,绝对免不了被别人训斥一顿。
人总有软肋,这怨不得她,脸皮儿薄,打小当惯了三好学生,都是上台受表扬的份子,在单位也蹭过几个标兵奖,一下子将她从榜样打进坏五类,丫肯定浑身不自在。换了让她到前线去打敌人,估计还没这么怂过。
丁珰特见不得她那怂样,二话不说替她接起了电话。
武月夜以为会发生一场腥风血雨的电话骂战,孰料直到挂了电话,丁珰都是眉开眼笑的。只见她火速跳到沙发上,对着她俩激动难耐地郑重宣布,“从明天起,做一个有钱的人,穿孤寂,挎怕打,踩LV,从明天起,关心燕窝和鱼翅,我有一个小小心愿,面朝名牌,春暖花开。”
琉云夕照和武月夜傻愣地看她,久不吱声。
在她们眼中,此刻的丁珰像极了解放初期,那些卯足了劲摇臂高呼“土平炉可以炼钢,一亩地能打三十万斤粮食”的人,浮夸得叫人咋舌。就连她的脸,在俩人的视野里也很配合的被镀上了一层走火入魔的光芒。
对方的确叫作芙瑶,但不是师太,是个模特,芙瑶是艺名。果真她是来找青年旅馆帮忙的。
除了顶尖毛豆,人们对一般毛豆总是印象模糊的。美是美,站在普通人中间,相当的鹤立鸡群。可成天跟鹤堆里打滚,便容易面目模糊、转眼即忘了。或许看了照片会觉得眼熟,但很少有人能够记住她们的名字,所以武月夜她们没听过芙瑶的名,实属正常。
芙瑶在一片汪洋大海的术士广告中,唯独相中了丁珰发的,其中有自己名字的广告,觉得这是一种缘份。对仨女的来讲,这该是传说中的狗屎运吧。
丁珰询问她大致情况,芙瑶表示一言难尽,等见面再谈,并将时间约在了明天傍晚。
去赴约的只有丁珰和武月夜。青年旅馆成立最初,琉云夕照便提出了一点要求,她只负责提供理论跟技术指导,不参加实践检验工作。一来她怕迷路;其次,自己既感应不到鬼,也不具备阴阳眼,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者,东奔西跑乃是小喽啰干的活儿,她觉得自己该是端坐在帷幕后面,气定神闲的发号施令的那位。当然,她没敢将最后一点坦诚相告,怕两人偷偷往她饭菜里头下泻药。
武月夜曾经问过琉云夕照,“为什么你肯加入青年旅馆?像你只顾沉溺在自我世界,习惯离群索居的人,这一举措真叫人意外。”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们站在青年旅馆的阳台上,天空没有一片云,太阳已经转到西面,快黄昏了。
武月夜偏着脑袋,仔细端详了一阵琉云夕照的侧面,她的双臂趴在栏杆上,下巴抵着手臂,饶有兴致地在看街上往来的路人,她的眼睛被额前的发遮挡,紧抿着的嘴角的弧度真是好看,武月夜竟望得有一刻出神。这个时候琉云夕照忽然转过头来,笑起来嘴角伸向两边,露出洁白的贝齿,她说,“我给你讲了个故事。”
故事很短,她缓缓地说,从前有个寡妇,每天夜里都会将一百枚铜钱随手抛出去,然后再一枚一枚的找,墙角,床底下,犄角旮旯,等找全了一百枚铜钱,天已经亮了。讲完后,她问武月夜,“你猜,她这是为什么?”
武月夜仔细想了想,格外认真的表情,“可能她儿子被人贩拐跑了,到处找找不着,以致疯了。西方有句谚语不是说,一次惨重的‘一去不还’,须要多次的‘失而复得’来弥补?大概就这意思吧,所以后来不找儿子,找铜钱去了。”
琉云夕照白她一眼,“瞎扯什么呢。”
“逗你玩呢,整天正儿八经的,你累不累啊?这故事我听过,因为她寂寞呗。”武月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也寂寞,对不对?”
这时风吹了起来,温柔的亲吻她们的脸庞,掀开了琉云夕照的刘海,她抬起手,随意地将头发抿在了耳后,轻叹口气,“我不寂寞,只是,有时会孤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