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1-8 21:27:00
176、
“阴司衙门你有熟人?”赵德泰诧异地问道。
“是啊!”丁德孙说着,弯下腰,端起师兄放在地上的海碗,“吸溜吸溜”吃起了面条。
“你想求沈大小姐帮忙吗?”赵德泰问道。
“不是。”丁德孙鼓着腮帮,缓缓的说道:“还记得前者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养着狼狗,看守阳寿油灯的胖子吗?”
“记得啊!”赵德泰答道:“难道他会帮你吗?”
“当然……”丁德孙眨眼之间,吃光了海碗中的面条,淡淡地说道:“逢年过节,我都会送他一坛上好的汾酒,求他偷十年阳寿,这个小忙,他不会不帮的。”
“这事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吗?”赵德泰一脸的狐疑。
“还记得荣志妹是谁吗?”丁德孙抹抹嘴,说道。
“荣志妹不就是金德灿府中的家奴吗?”赵半藏插嘴说道:“金德灿的母亲假报她的生辰八字,骗来了十年的阳寿……”
“就是她……”丁德孙说道:“其实,荣志妹根本没有折寿——守门的那个胖子很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托梦给我。当时,我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地生气。潜入金府,在金德灿老母的房檐之下,潜伏了数日,发现那老太婆睡觉时爱说梦话,便设计套出了她的生辰八字,转告了阴司的那个胖子。胖子又做了一次手脚,金德灿的十年阳寿,确实来自于他的老母亲……”
“原来如此……”赵德泰点头称是。
丁德孙放下海碗,起身回屋。
赵德泰问道:“你要干嘛?现在就要作法吗?”
“是啊!”丁德孙答道。
“大白天的作法,这么明目张胆吗?”赵德泰问道。
“阳间的白天,正是阴间的黑天。”丁德孙说道:“在阳间,见不得人的事情,全放到晚上去做,却不知全被阴间的鬼魂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赵德泰说道。
“卑鄙无耻……”赵半狄望着丁德孙,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丁德孙假装没有听到,迈步进了自己的房间。赵德泰和赵半藏也进了屋子。
丁德孙翻箱倒柜,找出笔墨纸砚,将宣纸铺在桌上,提起毛笔,寥寥几笔,画出一间偌大的仓库,仓库的大门虚掩着。丁德孙将一坛汾酒放在宣纸之上,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额头青筋暴涨,汗水顺着鬓角滴滴答答流淌下来,看模样,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最后,大喝一声:“现。”却见从丁德孙的右肋之下,探出一只婴儿般的小手,粉嫩嫩,肉乎乎,甚是可爱。那只小手伸到了身前,丁德孙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小手之上,小手缓缓地向桌上的宣纸伸去,按住宣纸之上,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向下,最后,竟然伸到了画卷之中……
赵半藏惊得瞪大了双眼,小声地说道:“难道,这就是师叔的第四只手?”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赵德泰点点头,说道:“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二次看到丁德孙的第四只手。但是,他真正使用第四只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师徒俩屏气凝神,仔细观看,只见丁德孙的第四只手伸到画卷中的大门之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竟然从画卷之中,传来犬吠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变大,画卷中的大门开了,一只小牛犊一般大小的恶犬从门里窜了出来,冲着丁德孙的小手,不停的狂叫。丁德孙不慌不慢,小手一翻,变魔术一般,手里出现了一只烧鸡,直接丢给了恶犬。恶犬看到烧鸡,登时不叫了,低下狗头,叼起烧鸡,转身钻进了大门,片刻之后,从大门之中,走出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小鬼,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事?
丁德孙的小手,伸出画外,托起桌上的汾酒,直接送到了小鬼的面前。
小鬼看见酒坛子,登时喜笑颜开,躬身施礼道:原来是丁二爷,小的这厢有礼了。说罢,躬身施礼,之后,站直身,从小手之中抱过酒坛,转身进了大门。
片刻之后,小鬼又来到大门外,施礼道:丁二爷,我家老爷让我问你,这十年来,你每逢八月十五,大年三十,总会给他送来一坛酒,给大黄送来一只烧鸡,可是,今天不是年节,为什么要送礼,是不是有事相求?
丁德孙不吭声,从肋下伸出第三只手,手里握着毛笔,龙飞凤舞,眨眼之间,写了一封书信,叠好之后,用第四只手将书信传到了小鬼的手中。小鬼接过书信,不敢怠慢,转身又进了大门。
过了一会儿,小鬼又回来了,施礼说道:丁二爷,我家老爷说了,你托付的事情,他可以办到。只是,你把自己的十年阳寿,捐给那个叫金德灿的人,不会后悔吗?
丁德孙的第四只手使劲地摇了摇。小鬼会意,转身再去禀报,之后,回来对丁德孙说道:我家老爷说了,十二个时辰之内,他会办妥这件事的……
丁德孙收回了第四只手,将桌上的画卷团成一团,一把火烧掉了。之后,一下子瘫软在地,竟然累得虚脱了。赵德泰和赵半藏赶忙联手将他架到床榻之上。
丁德孙满头大汗,吁吁直喘。赵德泰看在眼里,心疼地说道:“哎……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丁德孙苦笑一声,淡淡地说道:“付出总是好过索取……”
“……”赵德泰一时无语。
当日无事,第二天,赵德泰进城,找来了几个工匠,重新修缮待死堂被烧毁的房屋。赵半藏当起了监工,站在几个工匠身后,指指画画,吆三喝四;赵德泰拿个棋谱,低头钻研;赵半狄一整天都黑着脸,不言不语;丁德孙搬个躺椅,放在房门前的窗台下,躺在上面,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一脸的茫然……
几天之后,眼见着待死堂毁坏的房屋,被修缮得差不多了,这一日傍晚时分,待死堂的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半老徐娘,肩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手中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迈步进了待死堂的院子,四处打量一番,感慨地说道:“哎……这座道观,像极了当年的正一堂。”
丁德孙听到女人的声音,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激灵,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欣喜若狂地说道:“小红,你怎么来了?”